武松与西门庆虚以委蛇,彼此都惺惺作态,好像又那么惺惺相惜,大有英雄相见恨晚之意。推杯换盏间,欣赏着胡姬曼妙,妖艳,性感撩人的舞姿。俨然成了同船共渡的兄弟伙,侃笑自若。二郎刻意拉近了与西门庆的距离,既然他要收买自已为其卖命,自已何不顺水推舟?暗中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整得这家伙全军覆灭,片甲不留。
跟本都头玩三十六计,请君入瓮!俺也敢背水列阵,看看最后谁玩死谁?
宾主又寒喧一阵,武二郎起身告辞,拱手抱拳道:“承蒙西门大官人盛情款待,有二佳人侑觞,艳姬踏歌,使俺大饱眼福了!天色已暮,且告辞,来日方长。改天想喝大官人美酒时,再来府邸打挠……”
西门庆目视李瓶儿,一个含蓄的眼神。那妖妾心领神会,不一会儿,从屏风背后,似乎很吃力的捧出一只精美的木匣。对着二郎盈盈一笑道:“打虎的俊俏小哥哥,这是西门大官人对大英雄的一点敬意,请笑纳。狮子楼上,这边风月独好,请二郎常来,别忘了,我与春梅妹妹渴慕已久。今朝一别,瓶儿依依不舍……”
不得不说,西门庆拉拢,腐蚀,收买人的手段,玩美人计,别具一格。必要时,连宠妾都当棋子摆布。
刘玄德座右铭是——
兄弟如手足!
老婆似衣服!
而他西门庆眼里,女人是快活林,温柔乡!必要时牺牲一下,可生财有道,拿捏官场命脉。在某些时候,让这些人噤若寒蝉,甚至变成摇头乞尾的舔狗。毕恭毕敬的尊称他叫西门大官人,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术,可是他老武家祖传,虽然他曾高祖宗易姓西门。但骨子里,脑细胞中依然传承着狡诈,阴险,歹毒,都是与生俱来。
武松瞥了一眼那那木匣,猜其内必是金银之类。也粲然一笑,道:“美酒,武某已狂饮,甚是过瘾。这木匣,就不敢劳大官人破费了,告辞!”
西门庆见用美人做糖衣依旧没粘住二郎,送点金银财宝有这么戛戛乎难哉吗?不过,这个武都头话里话外,暗示已臣服自已。今日此人不收,择日本大官人亲自到他家去,他应该有家人吧?到时,把厚礼一丢走人。当一个穷人豁然间得到一匣黄澄澄的金子,在他那个步军都头位置,再干几辈子,恐怕都挣不到那么多。人多处,不收礼,只怕他担心人多眼杂,蜚语流长。问世间,那个瞎子不见钱眼睁开?何况是一匣子金子啊!
在西门庆眼里,金钱与美人,是万能的。能撬开一切方便之门,纵使绝顶英雄,也会沉沦。譬如项羽对虞姬,吕布遇貂蝉。都是至死不悔。
“武都头说那里话,说什么打扰,狮子楼君可通行无阻。美酒君想怎么喝,请尽兴。想怎么玩,跟瓶儿,春梅说一声。她们懂得安排,保证误入藕花深处,兴尽难回舟……”西门庆面带桀然之笑。
“哈哈!改日再来欣赏歌舞,有劳两位小姐姐了……”二郎朝俩妖姬拱手道了个万福。
望着武松扬长而去,庞春梅,李瓶儿,怅然若失。心如猫抓,痒痒得感觉,玲珑少年郎啊!似又去了天涯交错的远方,何日能山连水绕,鸾凤和鸣,对座品茗。甚至是花样百出的谑戏合欢……
武松在步军都头府又住了十余日,又想起了曾经患难与共的哥哥武植。还有那楚楚动人,风华绝代的嫂嫂潘金莲。虽然上次果断的抽刀断情丝,似乎模样有些蛮横,粗暴。那金莲的泪眼,宛如梨花带雨。数次浮现在二郎梦里。让他也甚感困惑,惆怅,徬徨……
“为什么会是这样?天意弄人啊!如果,只能是如果,如果他最先邂逅金莲,能与潘金莲这样的人寰绝色娇娃,举案齐眉,合卺之欢,肯定是鹣鲽情深。奈何她如今已是哥哥的内人,自已的嫂嫂……”二郎忽觉内心五味杂陈,这种酸楚,让他有些内疚,难道哥哥真的萎而难举?玉虚子师尊曾说哥哥是倒霉星君,难道霉得不懂人间鱼水欢娱。
看金莲的眼神,他判定,她倾述的是真真切切哒!绝非谎言。
二郎心中有这种感觉——
月落银釭灺,
泪眼唤鹧鸪。
为君憔悴为君书,
相思又何如?
渺茫无边银汉,
悱恻一生肠断。
梨花带雨啼痕中,
滴滴皆是痛。
翌晨,二郎早起,洗漱毕。去县里街舍割了好些猪,羊,牛肉。又买了金莲喜欢吃的水果,最后去稠庄扯了两袭呈色上佳的西川好锦锻。他要送给嫂嫂,感激她數月天天把自已佳酿伺候,还日日下厨……
这一下,庶几掏空了他当步军都头多半年的腰包。
金莲见二郎归来,还给她送上那么多新鲜的水果,特别是那成色上佳,质地细腻,纹饰精美的锦缎。她喜出望外,如花的笑靥绽放出惑人神魂的魅力。
她心中暗附:“难道二郎已回心转意?想与她双宿双飞,从此花前月下,打情骂俏,不再孑影对黄昏。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小冤家,奴想得你好惨……”
潘金莲眸中无限温柔,望着二郎的眼睛,含情脉脉,赧然一笑道:“二郎小哥哥,今天乍对莲儿这样好?你上次狠心离去,让奴柔肠寸断。眼中落泪,相思成灰,奴哭了,心痛了,梦里都哭醒了好几回。奴有这么讨厌吗?至于二郎十余日不回家,莫不是二郎有心仪的女郎了……”
由于武植今天出门得早,卖他的烧饼去了。
金莲肆无忌惮的上前牵着二郎的手。此时的她,媚眼如丝,秋波流转。风情万种,美得不可方物。看着她掩长的卷睫,雪靥又泛起如桃花般绯红。手心中的温柔如电丝丝袭来,似乎,顷刻间,都会迸发出爱的火焰。将俩人熊熊燃烧。
二郎有些手足失措,想起上次他那句暴喝:“无耻!滚开!”
但此刻,他痴呆如木鸡,开不了口,爱一个至爱之人。好像也不是罪孽深重,不过,这种爱又极难破茧成蝶。也许,永远都是春情受缚。他,武松这一生摆脱不了伦理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