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娘问了二十三遍“阿香什么时候到?”之后。
锦焕有些无奈,语气敷衍:“快了快了。”
李娘依旧不依不饶地问着:“仙人,我的阿香到底什么到?”
“你该不会是是骗我的吧?”
“仙人你……”
锦焕打断她的话:“兴许是她不想来。”
“就算我能找到她,她不想来,我也是……”
她看到李娘灰败的表情,止住话语。
“抱歉。”
“再等等吧,冥界路途遥远。”
几人又等了一会儿。
领域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锦姑娘?”
锦焕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惊,面露喜色,赶紧起身,将领域外的鬼带起来。
“南公子?”
看着眼前的鬼,一身鬼差官服,身上没了之前的颓然,气度沉稳。
锦焕由衷地替他高兴。
“锦姑娘,那日多谢你替我们招来鬼差。”南乘云朝她行礼。
“没事,柳姑娘呢?”锦焕往他身后看了看,没有见到柳清儿。
“清儿,还在服刑……”南乘云语气难掩低落。
我现在还没有能去看望清儿的权力,得抓紧了。
他看向锦焕,眼底满是坚定和对未来的期望:“等我升了职位,我就能去看她了。”
“啊?也对,柳姑娘肯定要受不少苦头了,自白榆上神失踪……冥界就加强了管理。”锦焕想起冥界的情况。
又说漏嘴了,还好南公子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小狐狸反正也听不懂。
“我会救她。”南乘云当这鬼差的初衷,他一直记得。
“锦姑娘,唤她来做什么?要不是正好头七,都不一定能过来,可得抓紧时间了。”
在这片领域,南乘云感觉好受许多,刚才顺着法诀过来,他在大白天就感觉非常不适,那另一只鬼魂在他的庇护下,才没有直接灰飞烟灭。
李娘看到锦焕在跟空气说话,隐隐也察觉到阿香已经来了,她对着锦焕的方向一声声唤着“阿香”。
锦焕看向明显不乐意过来的阿香,叹了口气,用神力为两人短暂的开了天眼。
许岁安措不及防看到两只鬼魂,惊呼出声,躲到了锦焕身后,声音发颤:“姐姐,鬼!”
锦焕拍拍她的头:“没事,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李娘扑上前,一把抱空,她泪水涌出眼眶,右手握拳,不断捶着自已的心口。
“阿香,阿香。”
“你怎么舍得抛下娘亲一个人!”
阿香上前想制止李娘的动作,但是她上前一步就停住了,她伸手扶了扶长长的舌头,试图将它收回去。
“娘亲,日后你不必为了我活了,为自已活吧。”她的声音不清晰,往后退了一步。
李娘看到她的动作情绪翻涌,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爬着靠近她,冲着她大喊:“阿香,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在怪娘亲!你还在怪我是吗?”
“我有什么错!我只不过太爱你,太想让你不重蹈覆辙,去走我的后路!”
阿香哆嗦了一下,她看向南乘云:“我想回去。”
“回去?回哪里?阿香你当真这么狠心!不要娘亲了?”李娘瞪着南乘云,张开手臂,挡在阿香面前。
阿香叹了口气:“娘亲,人鬼殊途,您好好的。”
“不要!我今日不许他把你带走!”李娘如同一匹护食的狼,恶狠狠的盯着南乘云的一举一动。
南乘云抬手摸了摸鼻尖,转开视线:关我什么事,鬼我肯定是要带走的。
“您够了!”阿香喝止她。
“娘亲,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一直是您在悉心安排我的生活,规划我的人生。”
“您为我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和精力,我深知您生我时所经历的艰辛,那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每每想到此处,我都深感心疼,对您的爱也愈发深沉。”
“当初父亲劝您不要生下我,先保护好自已的身体,可您却执意如此。”
“生下我后,您因为父亲的建议而对他心怀不满,从未给他好脸色。父亲心知理亏,只能处处迁就您,以弥补他对您的亏欠。”
“有一次,父亲只是帮别的女子指了一下路,恰巧被您看到,您为此大闹了三年。”
“父亲意识到您的精神可能出现了问题,便想带您去看医,可您却不愿意。无奈之下,他只能每天祈求神明保佑您的健康。”
“你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父亲在左邻右舍中也渐渐抬不起头来。最终,在我十岁那年,父亲顶不住祖母的压力,休了您。他深知这样对您不公平,但他别无选择。”
“父亲觉得让我跟着他会更好,但您舍不得离开我,于是您带着我背井离乡,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在这里,我们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知道您非常爱我,而我也同样深爱着您,感激您为我所做的一切。”
“我没有念书的天赋,不想花那个冤枉钱去请夫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您有听过我的想法吗?”
“我想跟着您学绣花,补贴家用,您教都没教,就觉得我做不好。”
“我想帮你干活,让您轻松些,您说我笨手笨脚,性子娇气干不来。”
“我想跟着大娘学学一门手艺,您说我天生就吃不了那一碗饭。”
“您为我找的丈夫,他会打人!自我嫁过去,身上大小伤口不断,您让我忍忍,等有了孩子就好了。”
“在他偷人之后,我们和离,我找您诉苦,想跟您聊聊,可您呢?每每觉得我是发小孩子脾气。”
“您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您这不许那不许,我也没有忤逆过您的想法。”
“你的爱就像是傀儡身上的线条,操控着我的身体,可心呢?怎么操控?我就像看了一出上好的傀儡戏。”
“那些线条死死的禁锢住我的手脚,每每我想要操控自已的身体,一抬手,手被绷紧,一伸脚,腿被打断。”
“那些线条一点点往上,死死缠住我的脖子,我不能呼吸……”阿香开始双手死死掐着自已的脖子,面容扭曲、惨白,舌头长长的吊着。
“最后我找到了这里,这里偏僻,不会打扰到别人,也不会弄脏家里。”
“我站在这里,站在椅子上,再次感受那窒息的感觉,一点点结束自已的生命。”
“我是我第一次忤逆您,也是最后一次。”
“娘亲,剩下的时间没了我,你就好好为自已活好不好?放过我,也放过你吧。”
李娘第一次听到女儿说这些,她呼吸缓慢,压抑着自已哽咽的哭声,静静听着阿香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娘亲没有想过,自已是害死你的那一个人……”
她低着头,将整张脸都埋进手掌里,身上透着深深的颓废和绝望。
“不,娘亲,您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太爱我了,我只希望你可以将您的爱分给自已。”阿香上前抱着自已的母亲,轻声安慰。
“我没有怪您,我只是怪自已太没用,选择了这个最无用的方式来逃避。”
锦焕看着抱着痛苦的两个人:“李娘,无论怎样阿香都没有停止爱你,她只是停止了爱自已。”
“所以她选择结束了自已的生命。”
“你要学会爱自已,才能更好爱人,更应该换位思考和及时交流,不要让爱生了间隙,最后分崩离析。”
“你的每一声否定,会让阿香的信心受挫,慢慢消磨;你的每一次拒绝,会让阿香的期待消散,慢慢沉默。”
“阿香,你不应该用这么过激的方式伤害自已,也伤害了你的母亲,你们要相信爱可以排除万难。”
阿香和李娘站起来,朝锦焕深深的鞠躬:“仙人,谢谢你。”
南乘云见到两人的误会已经解开,对着阿香说:“走吧,不能待太久。”
他朝着锦焕挥了挥手。
阿香点点头,跟自已的母亲告别。
李娘深深的看着阿香离去的背影,没有阻止,沉默着缓缓坐在地上,坐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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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的这个故事咱们分情况看待哈,现实的情况远远比她们复杂,我没有想用这个故事来攻击任何人,请理性看待。
叫锦焕“仙人”不是认出她的身份,而是普通百姓对上天入地的修仙者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