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张兮兮地告诉我,地底下恐怕别有洞天,说不定大家都在下面。我着实一惊,在这儿住了五六年,从未听闻宅院下面有玄机,即便有,入口又在哪儿呢?
迦兰儿让我好好想想,家中哪个地方是大哥最重视的。经她这么一提醒,我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地方——望雨轩。那是大哥少冲的办公场所,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充满古韵的书斋。这里堪称神秘至极,里面存放着大量从未现世的古籍残卷,内容涵盖王朝秘史、历史悬案、奇门遁甲等,而且大多是孤本真迹,其珍贵程度丝毫不亚于故宫的收藏品。能有权进出此地的,除了大哥少冲,几乎再无他人,就连我,一年也难得来上几次。
可如今形势危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即带着迦兰儿闯入望雨轩。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们搜遍了每个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迦兰儿是第一次来这儿,看到屋里成堆的古董字画,眼中满是好奇。她指着墙上的一幅字画问道:“看这笔法,像是新作呢,难道你大哥喜欢书法?”我凑近一瞧,那字画装裱得古色古香,上面写着七个篆文:“一度翠,古井无桥。”我一眼就认出这是少冲的字迹,而且这七个字我熟悉得很,它们出自一首叫《春花赋》的词。
“一度春宵,几度今朝,梨花翠鸟开春笑,梦里听箫,雾里看潮,竹林深处把灯挑;古井幽幽不见黯然,仙水淼淼亦有华小,曾记否,待那月明星稀时,尚无鹊桥。”
正想和迦兰儿说点别的,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感觉这幅字画有些蹊跷。因为这字是倒着书写的,这可不像少冲的风格。难道这七个字有特殊含义?我把想法告诉迦兰儿,她略一思索,提议把古词原文写下来,再和墙上的字比对,看能否找到线索。
我觉得有理,便到书房取来纸笔,将那首词完整默写下来。可写完后,我们却陷入了困境,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这七个字到底暗示着什么呢?我俩绞尽脑汁,反复推敲,却毫无头绪。这时迦兰儿提醒我:“这首词有没有原本呢?说不定问题出在原本上。”我心头一亮,大哥喜欢收集古董字画,这首《春花赋》说不定也被他收藏了。于是,我俩在古玩字画堆里一阵翻找,还真在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幅卷轴。
卷轴有些破旧,纸张已经发黄发暗,我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一幅水墨山水画呈现在眼前。画上山水清幽,炊烟袅袅,小桥流水与古井农家相得益彰,宛如世外桃源。画的空白处有一首古词,字体优美,笔锋如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正是《春花赋》。
我把墙上的七个字和画轴上的词仔细比对,看了半盏茶的工夫,却没发现任何问题。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似乎又断了。迦兰儿突然说,古井自然和水有关。她刚说完,我像是被点醒了,赶紧让迦兰儿去弄点水来。
不一会儿,她从里屋找来半杯茶水,我不假思索地把水全泼在了画中水井的位置,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可惜等了好久,除了留下一片水渍,什么都没发生。我本想放弃,迦兰儿却耐着性子又检查了一遍。突然,她失声尖叫,把我吓了一跳。我赶忙凑过去,发现画中水井的纸面似乎凹凸不平,但我确定这绝不是水渍干后的褶皱。
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找来白纸和铅笔,把白纸垫在凹凸不平的地方,用铅笔来回描摹。很快,白纸上逐渐出现了两行蝇头小楷。我俩兴奋不已,这证明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少冲确实给我留了线索。不过这些小字内容残缺不全,肯定还有其他隐匿部分。
这时迦兰儿提醒我,字里提到“无桥”,是不是意味着那座小桥不该出现在画上?我觉得有道理,但又犯难了,小桥要怎么从画上消失呢?最后我们商量决定,用小刀把小桥刮去试试。我心里很忐忑,生怕弄错了,好在这个方法有效,刮去小桥后的空白处,同样出现了两行蝇头小楷。我长舒一口气,现在就只剩下“一度翠”还没破解。
这三个字实在太难捉摸了,无论是字面意思还是隐含意义,都找不到与之相关的线索,推理陷入了僵局。迦兰儿也没了头绪,我俩只好坐在椅子上干瞪眼。不知过了多久,迦兰儿已经困得昏昏欲睡,我则靠着窗户望着月亮发呆。就在我一晃神间,脑海中闪过几幅模糊的图像,似乎能打破僵局。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几分钟后我恍然大悟。“一度翠”分别是这首宋词上阕三句的字头、字下首和字尾首,与之呼应的不正是下阕的“梦里深”吗?我赶忙叫醒迦兰儿,她听我说完,也觉得靠谱,拿起小刀在“梦里深”三个字上一刮,果然,空白处出现了蝇头小楷。
我俩激动万分,但我努力让自已冷静下来,毕竟还不清楚少冲留给我的是什么内容。我们把有小楷的地方都撕下来,反正画轴已经被泼水、刮字,也不在乎再损坏一点了。费了好大劲,我才把字的顺序排列好,发现竟是一封家书。
“少阳,如若你看到此文,说明宅院的真相已经保不住了,我知道你很想弄清父母死亡的真相,那么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
天大为中上,玄极拢阙位,子亥破甲地,黄道七星灯。
这是阴阳五字诀,若能解开,来下面找我。如果不行,即刻离开这里,去帝湖二街 183 号古玩店。”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虽然一头雾水,但至少明白了两点。第一,这么多年,少冲果然有事瞒着我,而且还和父母离奇死亡的真相有关。第二,他提到阴阳五字诀,说明地下有一座规格很高的墓葬,说不定还是一处“乘风而御,逢水而息”的龙葬之地。
但不管怎样,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了。可这阴阳五字诀变幻莫测,有时甚至“同根不同义”,破解起来困难重重。就像“天大为中上”,天大代表正东,这容易理解,关键是“中上”二字。它有两层含义,一是顺道而下,即直走不拐弯;二是取道北极,因为《道德经》提到“中上”有北之意。所以“天大为中上”既可以是正东,也可能指向东北。照这样推算,如果口诀都有多种解释,定位就会麻烦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