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方解除了对蓝泽死亡现场的封锁之后,易楠又独自一个人偷偷去了那所位于城东的废弃医院。
他先前似乎隐约在蓝泽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个令他熟悉的画面,但毕竟是蓝泽濒死时的记忆,画面中总是模模糊糊的。为了解除心中的那份疑惑,易楠只能来到这里求证。
不知为何,他心底有种莫名的预感,总觉得关于这件事的详情不能告诉任何人,于是在今天陆程光出门以后,他就瞒着所有人回到了这个让人不太舒服的地方,毕竟当时差点儿和陆程光一起死在了这里,总归还是有几分胆寒。
医院正门口还围着根黄黑相间的警戒线,但已经不再被严密封锁着,而是松松垮垮地在跟着这会儿吹过来的风的动向来回飘摇,医院门口也早就没有了警察的身影。
易楠在外头驻足了一会儿,虚握着拳勾起手指,用指尖摩挲了一下之前在手心里留下的那道现在已经变浅了的疤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心理作用,竟还有些隐隐发疼,凭空抽搐了两下,明明伤口早已愈合了。
迎着正午有些眩目的日光,他抬眼看了看后方被繁茂的枝叶遮蔽,透着几分阴气森森的废旧医院大楼。
斑驳的外墙上爬满了黄绿色的藤蔓,互相交织成网,攀援而上,向着从墙的另一侧穿过屋脊的表面照过来的光的方向生长,仿佛正在倔强地向这个世界传递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最终,易楠还是将虚握着拳头舒展开,往前踏了一步,向上拉开面前这段并不牢固的警戒线,推开医院最外面这道破败的大门迈了进去……
进入大门后,易楠缓步走过前庭杂草丛生的院子,沿着脑海里先前一闪而过的模糊记忆中所看到的那条路线,踏上楼梯径直走到了医院三楼最里边儿的那间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片黑暗,厚重的窗帘阻隔了所有的光,仿佛也形成了一条关于过去与现在的虚幻的界限。
站在门口的易楠此时却有些胆怯了起来:万一在蓝泽那些记忆里看到的画面是真的的话该怎么办?
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想马上逃离这个地方的念头,或许让所有的一切都尘封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
如果……
那么……!!!
纷乱的思绪不断在易楠的脑子里钻进来又钻出去。
“唉——”
过了一会儿,他发出了一声沉重又无可奈何的叹息,用指尖轻轻一推,便推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那扇房门,接着缓缓走入了那片黑暗中,就像是整个人都被一只暗黑巨兽给吞没了一样。
易楠又往里移动了两步,来到了窗户所在的位置,犹犹豫豫地伸出手,紧紧揪住了垂在墙边的那片由暗红色绒布制成的窗帘一角。即使年代久远,绒布的触感依旧柔顺,看样子是在那个时候花了大价钱定制的。他抬头看了眼因为布料在他手中发生了扭曲而从不起眼的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线。
就在那道狭长的光线里,有无数颗细小的尘埃在不住翻涌浮沉着,初看似只是杂乱无章的随意飞舞,但细细观察,这些尘埃恍若又遵循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规律在运动着,透着几丝命中注定般的意味。
看着金色光线照耀下的这些纷乱的尘埃,易楠忐忑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略微低下头避开了阳光的直射,握紧布料伸长臂膀猛地一挥,就把那块窗帘全数给拉开了。
数以万计的光芒就此从窗外射了进来,射进了易楠的眼中,也射进了这间陈旧的院长室内。
院长室并不是蓝泽的死亡现场,警方并没有花费什么心力,只是大致粗浅地搜查了一下。他们也没有在这里发现什么与案件有关的东西,看多是些晦涩难懂的医疗书籍以及文件资料,便直接忽略了过去,因此大部分物件都还完好的保存在原地。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案件中最为关键的其实就是这些文件资料。
蓝泽也正是因为他所研究的这些看似不着边际的东西才盯上了自已!
不过经历了这次事件之后,易楠更加不敢再告诉其他人关于他能看见灵体的事情了。他怕自已这种特殊的体质一旦被人知晓,就会吸引各种像蓝泽一样的研究狂魔,或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让自已以及身边的人都会陷入危险。
把厚重的帏帘拉开之后,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大致看清了院长室里的布局后,易楠从窗边走到了办公桌的侧面。离桌子大概30公分距离的地方摆着一个厚重的老式雕花文件柜。
隔着柜子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头堆着各种纷乱的纸质资料,在柜子从上往下数第三层的位置还放着一个布满了裂痕的木质相框,看着有些年头了。
相框里夹着的是一张泛黄显得里头的人都有些黯淡了的老照片,照片的右下角压制了一个泛金的年份,应该就是拍摄照片的时候:华历1998年5月,也就是距今26年前。
隔着这张照片,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维度,一段许多年以前尘封的往事就这样栩栩如生地在易楠面前呈现了出来。
照片背景似乎是在一间简陋的研究室里,简洁的白色墙面上张贴着各种辨认不清的图表和数据,以及密密麻麻的公式。照片正中,五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站成一排,中间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年长者,表情严肃,他的左手边站着年轻的一男一女。
那个年轻的男人脸上是自信满满的笑容,如果仔细看,能依稀辨认出他与蓝泽的脸部轮廓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个照片中的年轻男子面容看着更为黢黑以及坚毅一些。
易楠猜测,他……应该就是蓝泽的父亲,也就是原来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老二院的院长——蓝波。
这张照片也是属于他的东西,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奇怪的是站在蓝波旁边的这个年轻女人……
易楠慢慢将视线移了过去,敛眉屏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照片最左边的这人。待到仔仔细细辨认了一番有些失真的照片里那人的面容,易楠抿着唇指尖微动,力道大得差点儿掰断了自已的指甲。
果然!自已没有看错!!
这个人……
她的长相和自已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母亲和蓝波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中?!
难道是他妈妈的双胞胎姐妹之类的……?
易楠只觉得这事情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只能用这种看似荒诞的借口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