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不知萧皇在抽哪门子的疯,他想将林鸢派去鸿卢寺。
他先是捏着眉心看起来非常无奈:“既事涉外国使臣,那就……着鸿卢寺、大理寺、刑部共同办理,恐怕要麻烦李大人在南华多留一些时日了。张少卿,将事情原委即刻修书于西盛。”
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林鸢胆识过人,那就……封为从六品鸿卢寺寺丞,协助办理此案。”
女子为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言官第一个不乐意了:“陛下,此举不妥!女子怎能为官?”
“哦?如何为不得?女子比尔等差在何处?还是说我们柳大人也是一个古板刻薄又瞧不起人的主?”
“陛下,此举有违伦理纲常,非为正举。”
“嘁~”萧越轻笑了一声。
萧桐清抬头瞅了一眼自已的父亲,他歪着脑袋,嘴角含着的讥讽看起来颇有些狂狷的意味。他转头与兄长对视了一眼,萧梧幽摇了摇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父亲从来是英明睿智的,昨日自已只是旁敲侧击了几句,父亲就已经明了了自已的意图。
“少拿这些规矩在朕面前说事,莫不如拿一些实在的摆在朕面前。林鸢的才华这南华谁人不晓,还是说在尔等心中究其根本,才华远没有身份重要,没有男女之别重要?要是南华的朝堂是此种朝堂,朕看大家不如散一散,都回家种地去。”
言官一噎,红涨着老脸大有英勇就义之势。萧梧幽见状忙道:“父皇!儿臣有一言。”
言官见萧梧幽站出来,心中一暖。这一大家子,只有大皇子说话最讲道理。
“儿臣游学在外,归来已有三年,对世情亦有所感。前朝察举选才制度在末期无疑激化了诸多矛盾,不可不说是乱起之由,而今各国虽在基础之上实行九品中正制度,但亦并非没有进步与改善的空间。
选拔人才应当从“贤”而不应当从众,可贤与不贤,正与不正向来难说。治疗疾病的药方尚且需要不断地改进,更何况是人才的选举。
故,儿臣认为,选才不如以才为先,辅以品德考察,设分科考试。”
萧桐清眉毛一挑,这不是就是凤玺宫那惯用的考核办法吗?比起九品中正的确要客观明白许多,父亲曾提过也想拿来试试。可因为世家势力根深蒂固,一时也没有个合适的契机。
果然,萧越听完就笑了,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言官听完差点就哭了!
林自正看了看堂中站着的林鸢,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从队列中站出来,道:“臣附议。”
林家是什么人?是太后娘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更何况他朝中威望极高,他身后的人自是不敢反对,心里却有些打鼓。
大皇子的意思,无疑是想要打压世族,有几个大家族眼中已经有了些怒意。
但是,南华与他国可不同,萧家本就是是那最大的世家。萧越在位三十余年,南华的钱与权,他都握得很牢,偏这一切都是他自已一手杀出来的。
他可不是什么能被人拿捏的小白兔。
你若相反无疑是自掘坟墓。
没有人敢质疑,萧越是个狠人。饶是已经过了三十年,大家也没法忘记,他是怎么从一个傀儡皇帝到如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他可是杀得萧家男人都只剩下他一人。更何况他还黑白两道通吃,所以,既然打不过,莫不如就让他干吧,至少还有命在,损失些身外之物看起来就不那么重要了!
今日还算客气,散了朝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子就被萧越叫去御书房了。不知道具体谈了些什么,进去前大家还愁容满面,出来后突然容光焕发,颇有些“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味。
林鸢的鸿胪寺寺丞没有做成,因为要参加明年开春是南华第一次科举考试。但由于制度改革程序繁杂,明年也是大疫后朝廷第一次大规模纳才,因此最终是基于原有的制度,对相关背景考核好的读书人,不论出身不论男女,由三省长官、皇帝亲自拟题,吏部、礼部操办,择优录用。
此举一出,天下哗然。
林鸢听了消息就带着林鹞套了马车,急匆匆往宫里赶。
闻音正在萧梧幽的书房里与他一起看折子。
“大殿下,林家二位姑娘来了,说想要见闻音姑娘。”司岩在门口禀报。
闻音放下手中的朱笔,“兄长,我去看看。”
萧梧幽抬头看她,点点头:“好。”
林鸢与林鹞候在弦思殿的正殿里,见殿外脚步声渐近,转身出门相迎,同闻音行了一礼,是王妃之礼。
闻音弯唇:“起来坐吧,两位姑娘,我不喜跪来跪去这些。”
林鸢与林鹞跟在她身后,没有落座:“一时竟也不知道该称你一声什么好?”
“呀!林大姑娘怎么愈发客气了?从前怎么唤我如今也怎么唤我便是。”闻音依旧笑眯眯的。
“林鸢深谢闻音姑娘。”林鸢看着闻音既感激又羞愧,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哪怕她身上叠加着种种身份,每一种都让人心惊,可她浑然不在意,自在如风,不染俗尘。
“嗯。好好准备吧,为表公正,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已了。”
“姑娘,李大人的事情怎么办?”她试着开口问道。
闻音啜了一口茶:”我要将他留下,程云泽会来解决的。这些事你不用管,你将自已的事情处理好再来帮我也不迟。”
林鸢心中骇然,程云泽会来南华,那样一个人……
闻音将目光落到林鹞身上:“林二姑娘,什么时候拜师?”
林鹞一愣,接着眼睛又亮了起来,她提起裙摆往地上一跪,双手作揖:“徒儿拜见师父。”
“礼受了,明日起来弦思殿上课吧,你就是我凤闻音唯一的徒儿了。”
闻音又往殿外问了一声:“倾碧,东西呢?”
倾碧端着托盘走进来,是些个礼物。
林鹞听见倾碧的名字时,心中已有些悸动,昂首见他穿着群青色锦袍的,瓷白的肌肤如玉,眸色深深,已经微微愣神,接托盘的动作也迟疑了些许。
面前的公子面容无波,只是静静地等着她将东西接下,才退至一旁。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他也只是点点头。
“他是你师叔。”闻音瞧着林鹞那傻呆呆的模样,出声道。
倾碧抬眸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的今日笑容里有古怪。
怎么看怎么觉着她似在打什么坏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