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舟看着闻音漆黑的瞳孔，她说出这样的话，可神色里仍旧淡然。她应当是想了许久，谋划了许久，而自已应该信她的，就像她过了十年依然愿意相信他一样。
“好吧，谁让我是你的狗腿子呢。”李兰舟释然地一笑，闻音也跟着甜甜地笑了笑，拍了拍李兰舟的肩膀，道：“等着啊，等要一统江山那日，我定要那个臭小子封你为你从前最想做的大将军。”
“江山一统？臭小子？”李兰舟不解地问道。
“秘密。”
***
南华皇宫内。
萧桐清正赖在萧梧幽的殿里不肯走，撒泼打滚地求来了今夜睡在这里。
他坐在软榻上，与萧梧幽正看着一堆子案牍，突然打了个喷嚏。
“怪事，好端端地觉得脊背发凉。”
萧梧幽笑道：“莫要东拉西扯的，赶紧些，看完早些休息。明日早朝前还得将这些整理好与父皇送去。”
“皇帝真不好做。兄长，以后你来做吧。”萧桐清歪倒在软榻上，仰面看着手中的公文。
萧梧幽幸灾乐祸道：“谁让你生得晚，此事没得商量。”
萧桐清气道：“明明兄长才是嫡长子！”
“可是兄长在做皇帝这件事上可不如你有天赋。”
“什么天赋？”萧桐清瞪大眼睛追问道。
萧梧幽戏谑道：“在万花丛中左右逢缘的天赋。”萧梧幽笑意愈深。
萧桐清无奈一笑：“就当兄长是夸我吧。”萧桐清明白兄长虽是玩笑，却说得是实情。
皇帝要仁、要正，可还要善变通，不能拘泥于一般的俗士教条，这样方能驭下。
萧桐清贵为皇子却被萧越一面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一面又放养在俗尘，四处混迹，养成了八面玲珑，善于制衡的性子。
***
闻音将李兰舟送至门口，交由倾碧将之送回将军府。
倾碧少言，李兰舟亦寡语。
前者是真，后者是装的。
“倾碧公子，闻音这些年在凤玺宫过得好不好？”李兰舟问得小心翼翼。
“如众星捧月。”
“那便好。”李兰舟松了口气。
“我猜李侍郎应是想问，为什么少宫主会成为人们口中那个闻音公子？”倾碧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是。”李兰舟点点头。
“凤焮少宫主没在她身边的日子，她也是吃了许多苦的。至于世人传的那些故事是实在离谱了些。她当年的确杀了一些人恶人，却没有做那么多杀人不眨眼，灭门绝代的事情，许多人她都放了生路了。”倾碧公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是人言可畏啊。”李兰舟心中感慨。
“李侍郎不必担心，她身后有许多人，明日之事我们不会让她真正地陷入险境的。”倾碧宽慰道。
“好。”李兰舟心中稍安。
倾碧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李兰舟：“这个给你。”
“什么？”李兰舟疑惑地接过瓷瓶。
“迷药。”倾碧公子轻声说道。
“迷药？”李兰舟惊讶地看着倾碧公。
“她的本意是让我将你打晕。”倾碧微笑着解释道，“可我想着打晕了怕是明日醒来会太过不舒服，服药也需要好些。明日中秋，这瓶喝下去大约是能睡到未时，你刚好有时间准备进宫赴中秋晚宴。”
李兰舟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为他今夜的消失与明日的迟到找了个合适的借口。不禁感激地说：“多谢倾碧公子体恤。”
倾碧公子点点头，道：“保重。”然后转身离去。
李兰舟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感叹，她的身边有许多护着她的人，如此便好了！
他看了药瓶许久，想着闻音的馊主意竟然打算将他打晕，哑然失笑。他将瓶子打开一饮而尽，用力将瓶子丢到一旁的草丛里，坐下来靠在墙脚，抬手敲了敲门。
等人来时，他已经昏昏睡去。
中秋午后，李太后仪仗从行宫出发沿着长乐街绕行回皇宫，以示天家威严。十年来，年年如此。太后坐四驾车撵内，隔着锦帐轻纱，路上跪地的百姓并看不真切车撵内有两人。一人是五十五岁的李太后，一人是她养在身边十余年的假太监真面首辛灵。
”今日不知是怎的，竟然觉得有些热。“李太后摆摆手往自已的面上扇着一些凉风。
”奴婢来给太后扇扇。“辛灵本跪在一旁侍奉，挪动间不稳，扑倒在太后腿上。太后身上今日的香味有些不同，他低头细闻又没觉着有何不同。不一会儿，辛灵竟也觉着有些热起来。太后觉着口干舌燥，叫他端一杯凉茶来。心灵的手碰到太后的唇，太后心中泛起一丝异样。五十五岁的李太后保养得当，辛灵今年也接近四十，但早过了那样的年纪。太后握住辛灵的手：”阿灵，坐下来。“药性的发作令人智昏，车内清醒逐渐不可名状。隔得近的宫女太监听着动静不由得也羞红了耳朵。
裕秋日的风往往是温柔的，吹去刚刚散去的秋日余热，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一支支离弦的箭扎入车撵篷顶，将车撵拽的四分五裂，来不及散去的行人，被车内乍现的不堪情景惊得忘记了动作。当朝太后当街淫乱，这是何等地令人舌乔难下。四周的守卫一时之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等棘手的场面。一面喊着搜贼人，一面又要驱逐百姓离开，到底是走还是留，真真是慌乱极了。
箭是闻音四人亲自射的，这份大礼他要亲手送给程云泽，如同当年他敢那般逼迫母妃一样，奇耻大辱定要以礼还礼。趁着动乱，闻音四人比送信之人更快一步骑马出了城，抢先安排好后来的事情。
李兰舟醒来，就听何清微说了今日街上发生的大事。他头脑中被这样一个事实砸得像一锅煮的糊烂的粥，如此大礼是在让人意想不到。他穿上衣服，骑马向宫中赶去。
程云泽坐在案前揉着太阳穴，想来是被这样一份大礼气得不轻。
“微臣参见陛下。”
“兰舟醒了？听说你昨夜失踪，三更露重被药晕了丢在府门口，身体无大碍吧？”程云泽关切道。
“陛下，是程闻音，程闻音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