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华为何走水路，陆路当更快些。”倾碧看向身旁披着白色连帽斗篷，身着云水蓝色锦袍，风姿决然的公子。
闻音的眼里闪过一抹促狭：“我本就不打算先去南华，我要先去西盛见一见故人，走陆路得多少眼线等着我，我刚转向这消息怕是就要传到外祖父耳朵里了。”
倾碧闻言一愣：“可是老宫主说南华那边有人在等……”
闻音抬眸看向倾碧，倾碧已是弱冠之年，浊雪后山三年的历练磨去了他的稚嫩，换上的是愈发稳重的俊俏模样。闻音用扇子挑起倾碧的下巴，戏谑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让他少饮些酒，老头趁我前脚走，这后脚我还没出山下的门呢，不也偷偷喝？”
这三年，闻音的确本事长了一身，可坏毛病也习了不少。这还不得都怪北固国那厮，堂堂三皇子，上将军魏桢，只要打了胜仗就各种借口拉着闻音听曲儿看舞，好好一小姑娘如今学得都是些什么模样。
倾碧习惯了她的胡闹，任由她挑着，她笑道：“我家倾碧怎生得如此好！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能与之相配。”闻音细细端详着倾碧的脸。倾碧闻言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着急将我打发出去，这样就没人管得了你了是不是？”
“不，寻常女子我才舍不得，定要给你细细物色一个大美人才行。“闻音嘴角含笑，摇了摇头，目光也愈发温柔如水。
倾碧微微皱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闻音。
她又突然问道：“倾碧，你说世间当真有如此多的巧合么？”
倾碧摇了摇头，眼神深邃，“没有，许多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萧梧幽……不知究竟是何许人也。大疫三年，南华竟也平稳地度过了，天下对之都是赞声一片。”
倾碧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一路行来，是比闻音公子那杀人不眨眼的狠辣名声要好些。”
闻音不服地回应道：“杀人不眨眼那日也有你一份功劳，彼此彼此，倾碧公子。”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说话间，藏秋在已在岸上向二人招手。
“纳雪，你夫君回来了！”闻音转身向着船舱里面叫道。纳雪跑出来，整理好身上的衣裙，应声看去，脸上喜悦之情溢满。这些年来二人倒是生出了些感情，下山之前，闻音已经替二人办了一场极为风光的婚礼，眼下正值新婚燕尔。纳雪放了小船自已去岸上接藏秋，二人见面脸上眉眼弯弯，郎情妾意看得瞧热闹的二人咬牙切齿，委实是要腻倒了后槽牙。
上了甲板，藏秋取出了包袱里的东西，竟是一只雕花弹弓。藏秋说道：“另外一把我已经嘱咐人送去西盛了。”
倾碧眯着眼，不解：“你这故人多大了还喜欢玩弹弓？”
“这世上记人好处不易，记人坏处反倒要深刻许多。他可能已经记不起我的样子，但他一定能记得起来，我曾将他的脑袋绷了一个大包，让他几日都不敢出门见人。”闻音笑道。
“你是要去找程云泽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今虽正好是十年，我立时三刻也还是报不了，但这局却可以开始了。”
***
“殿下，她半道换了水路，看方向是要去西盛了。”萧梧幽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司岩：“西盛？”
“会不会是去刺杀程云泽？”司岩继续问道。
萧梧幽思忖半刻，道：“不会，谋定而后动，她不是莽撞之人。”
“是否需要增加些人手？”
“备着吧。仔细些，她如今鬼精着呢，莫要让她发现了。”萧梧幽叹了一口气，本来还以为她会猜到要来见自已会来得快些。没想到过了三年，倒真是不一样了。
他现在也拿不准她的脾气，也不知道她见着自已会装作不认识还是要动刀动枪的来上一场。
“殿下，林姑娘进宫来陪太后说话，说给您带了些礼物，正在外候着。”司岩走后，又进来了一位宫女。
萧梧幽眼睛一眯，自是知道这位林姑娘打得什么主意，他已经多次婉拒，可人家姑娘偏就是如此执着，借着是太后娘家人的由头隔三差五的就来陪太后说话：“替本宫谢过林小姐，礼物就不收了。时辰不早了，林小姐还是早日出宫去吧。”
林小姐，林鸢，此时正端端正正地站在长定殿门外，容貌秀丽，仪态端庄。见宫女走了出来，她也未动。她自是知道，他从来是不愿见她的。从前他说他有订了婚的妻子，可问了表姑奶奶，表姑奶奶却说她从未听过这回事。她如今也只想当面问他一句：“究竟是故剑情深还是架谎凿空？”
她今年已经十八了，没时间了再等他了。
“殿下不肯见我，是吗？”她清清冷冷地声音响起。
宫女蹲身行了一礼：“林姑娘，殿下让奴婢向您道谢，让奴婢转达天色已晚，姑娘早些回去吧。”
林鸢凄然一笑，算了，问不问不重要了，本就是自已一厢情愿的事情，今日来不过是让自已的心死得更彻底些。只是在宫宴上见过几回，这偌大个江陵城恋慕大皇子的人算得上是连衽成帷，举袖为云，自已虽得了个南华第一才女的虚名，可仍旧是半点入不了他的眼。
这宫里养着的都是些先皇太妃，当今皇帝后宫只有一位皇后。皇帝陛下是一位贤德明君，皇后娘娘亦向来待下宽和，她从不干涉两位皇子的私事，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又如同棠棣同馨，如此家风，世间女子又怎会不青睐有加。
“臣女告退。”林鸢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却遇见了正往这儿来的二皇子，萧桐清。
“臣女问二殿下安。”她恭敬地退至一旁，行了一礼。
萧桐清赶路的脚步停下来，温和道：“林小姐请起。听说林大人最近在为林小姐选婿，本宫在此祝林小姐早日觅得佳婿，成就良缘。”
“谢殿下。”林鸢道。
看着林鸢的背影走远，萧桐清摇了摇头，叹道：“襄王无梦啊，不是说下山了么，闻音那家伙怎么还没来，也不怕被挖墙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