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台上人语笑。
这一幕场景让凤清与不禁想起多年前那个冬日,那时,清和与萧越,逸王与逸王妃,还有襁褓之中的闻音与天真烂漫的小梧幽,三家人皆聚在这里,如今却已各奔天命。
岁月催人老。他浅浅地饮下一盏酒,与沈夫人一起先借口离开。他们已经老了,而那些许久未见的把酒言欢的故人,纵然再见,亦再不复当年情怀。
花晓湾伸手也想来小饮一盏,被杨浮玉伸手拦下:“还没清楚到底是不是,可不能给你喝。”
闻音眼睛一眯,将花晓湾的右手拉到跟前,道:“现成的这些个大夫必给皇上皇后诊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花晓湾自已不是没有想过,可犹豫许久都不曾下定决心给自已搭上一搭,闹到这下,可好,当着一桌儿的亲友判刑!她不好意思的撇过脑袋,静静等闻音说出答案。
“嘶……”闻音欲言又止,拿过花晓湾的另一只手再三确认后缓缓道:“脉管偏圆,脉象滑而有力,往来流利,尺脉亦强于寸脉,应当近一月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花晓湾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闻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竟然已经在她腹中近一个月了。
瞧着花晓湾的呆愣模样,闻音好笑道:“如何?不信我?我可是顾先生仅次于倾碧之后第二得意的弟子,你要不自已试试,我看你最近应是睡眠不佳,脉还有些慌。”
杨浮玉自是相信闻音没有瞎说,他瞪大眼睛,满目欣喜地将花晓湾揽在怀里道:“这样大的好事!”
众人见状连忙扭头,毕竟都还尽是些孤家寡人,见不得此种场面。
只有凤焮瞧着身旁闻音开心地模样,若有所思。闻音扭过头来恰好看见凤焮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已,看得她心跳不由地快了起来。
他们什么时候成亲呢?
他年前已经修书给外祖父,信中写道要开始准备丰厚的聘礼,且希望外祖父能寻找适当的机会,将闻音与他之间的关系向外界澄清。
此时,凤焮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那我去让人再上一些清淡的吃食。”说罢,他转身下了楼。
“何事慌张?”凤焮站在台阶前看到一个侍卫正匆忙跑来,便开口询问道。
“回少宫主,是南华那边来得急信。”侍卫恭敬地回答道。
“南华?既如此,那你随我一起去交给清与上主吧。”凤焮说道。
两人来到二楼,凤清与正在案前处理事务,见到凤焮与侍卫一同前来,眉头一蹙,问道:“怎么了?”
侍卫将信件交与凤清与,然后转身离去。
凤清与拆开信封,一眼就认出这是清和的笔迹。凤焮看着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心中不禁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舅舅,发生什么事了吗?”
凤清与沉默片刻后,沉重地说:“焮儿,江陵大疫。萧越与桐清都染了疾,现在江陵城的形势非常严峻。”
听到这个消息,凤焮的心猛地一沉。凤清与将信纸递给凤焮道:“阿和说,这疫病来得突然。”
凤焮面露担忧之色,道:“舅舅,我得回去。”
凤清与思忖片刻:“萧梧幽的出现与凤焮得消失这之间还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凤焮垂下眼眸,目光落在书案上一张请帖上。
鲁敖云?
“舅舅,这个鲁敖云可是那个武林盟主?”凤焮问道。
凤清与跟着凤焮的目光看去,说道:“每三年收到一会武林大会的帖子,从未去过。”
“舅舅,我去。”
“你想借此机会?”凤清与皱眉问道,神色有些复杂。
凤焮微微颔首,道:“我那日在三生楼里见过他与他女儿,据以往的情报来看,这人并不如面上那般磊落坦荡。近年来,江湖上出了个邪教,鲁敖云与其有些来往。”
凤清与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担忧,他深知这个外甥聪慧过人,但想到他将要面临的危险,还是让他有些心疼。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既已经考虑清楚,那便布局便是。左右舅舅都会支持你。只是,这其中的风险……”
凤焮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定地说:“舅舅放心,我会小心行事。”
凤清与点了点头,心中暗叹一声,孩子长大了,作为长辈,他们需要做的不是成为他们前进路上的壁垒,而是坚实的后盾。他拍了拍凤焮的肩膀,鼓励道:“好,放手去做吧,需要什么就与舅舅说。”
回去的路上,凤焮站在顾月台的台阶前犹豫许久,他的心中已经有了选择。
可这一趟,他不能带着闻音。
南华国的疫病来得突然,局势复杂,凶多吉少。
可是若不带着她,闻音这样的脾气应当会恨他吧,恨他即将到来的欺瞒诓骗,恨他的不告而别。
可是……如今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重新以南华大皇子的身份重出于世,这一趟回去,他是否还能全身而退,是否这天下四分的场面由此就要开启另一个篇章,他说不清。可他的心中却很清楚,闻音再回到凤玺宫中再修习几年是最好的选择。她要以他妻之身份开启浊雪后山,那凤玺宫守候了几百年的秘密。
可那样……凤焮深吸一口气,迈上顾月台,闻音正笑艳如花。她这样快乐自在的模样,自此以后也许再难一见。凤焮觉得卖上台阶的脚步是从未有过的沉重,而闻音投来的潋滟目光仿佛变成了一根又一根晶莹剔透的冰针扎入了凤焮的心脏。
对不起……这一次我又要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