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东安皇帝杨琢光收到了潜渊卫传来的密信,这信里就是今日凤焮说与长平王听的内容。
杨琢光多疑,为了监视朝臣,登基后就开始慢慢组建自已的暗卫——潜渊。这支暗卫队潜伏极深,知晓的人极少,皇帝对暗卫送来的情报向来颇为信任。
长平王本打算查清楚是什么人递给了皇帝什么信,可一夜过去无半点收获,头上悬着的刀子让他一夜未眠。
皇帝当然不会在朝堂上公然说出自已收到密信一事,他并不愿意他人知道这支暗处的势力。
“昨夜朕做了一个梦,梦见今年冬至降了大雪,朕就传了钦天监的人来为朕释梦说今年应是个寒冬。若真如此,百姓度日艰辛,边疆将士也更辛苦,尤其是北部的军队务必更关照一些。”杨琢光搜肠刮肚了一夜找了个理由。
“诺。”
长平王心中一惊,皇帝确实已经是收到了密信,但竟然没有明面上发作起来,而是旁敲侧击的借这么个由头来查。这个递上密信的中间人到底是谁呢?
长平王自已也清楚,买卖物资确有其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事儿既然做了要查肯定能查的出来,怕是要给长平王府扣上一个通敌卖国的大罪名。皇帝既然起了疑心,又对长平军兵权虎视眈眈,这件事怕是难得善终。
如今之计,一是要尽快查出这递信之人,二是要寻一个心甘情愿的替罪羊,三是,反。
长平王依然没有思索明白这个凤焮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又到了适宜懒睡的冬日,外面天寒地冻,屋里却温暖如春,闻音在被窝里睡得正香,一直到隅时,她才慢悠悠地从被窝里钻出来。
凤焮早早地等在外间,手中还翻着闻音平日里四处搜罗来的话本子。看到闻音终于出来,他嘴角微微上扬:“卿卿,可叫我好等。”凤焮满眼温柔地看着闻音,眼中尽是宠溺和爱意。
闻音听到“卿卿”这两个字,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起初她对“卿卿”这个私底下的称呼是十分排斥的,拗不住凤焮的执着,她如今也已经是从无法接受到充耳不闻再到甘之如饴。
闻音轻轻咳嗽一声,试图掩饰自已的羞赧,然后笑着说:“梧幽哥哥今日来得可真早啊。”
凤焮微笑着回答道:“昨日瞧着你有话要说,但昨夜回来的晚了只能今早特地来等你问我。”
闻音听了,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感动。她知道凤焮总是能够察觉到她的心思:“梧幽哥哥真是心细如发,洞察入微。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先吃点东西。”凤焮温柔地说道,然后将司念刚刚送来的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整齐地摆放在桌上。这些点心是翠芳斋,闻音一眼就认出来了。
闻音本来就是被饥饿唤醒的,看到可口的点心自然开怀。她拿起一块点心,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那酥脆的外皮轻轻一咬,就散落在口中,与绿豆的清香融合在一起,味道十分美妙。
凤焮看着闻音满足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发现到闻音的嘴角沾上了一些酥皮碎屑,自然而然地上手用拇指指腹轻轻为她擦拭掉。当温热的手掌触及闻音微凉的皮肤时,两人都同时愣住了。
自留芳节确认心意后,后面遇上了许多事,身旁却总围着一堆人,这样亲昵的举动并不多。
凤焮的怔愣只是一瞬间,随后他缓缓地靠近闻音的脸庞,眼神充满深情和温柔。闻音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凤焮的脸离自已越来越近。她不禁轻声唤道:“梧幽……”
就在这时,凤焮轻轻地吻了一下闻音的嘴角,轻声说:“最近事情太多,人也太多,今天能有这样清闲的时刻真是难得。”
闻音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任由凤焮的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兄长这么大一个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这要论起来可以说是从六年前,凤玺宫在外的宫人神秘失踪开始。”
六年前,逸王府都还在。
“那一次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才会去西盛,也才有机会救下你。”
“从裕都回落霞峰再到凤玺宫的这一路,这个局已经开始设了。但风媚卿与姜允之当年的事情,并不是我能算计的。留芳节遇刺也在意料之外。我原本只是在东安增加了插了许多线人,至于如今的局面不过是歪打正着,我的本意是查杨琢光与程云泽底下都在做些什么。”
闻音听凤焮说完,心中震惊,她在凤玺宫这几年,与各位阁主周旋阴谋阳谋也算是学了不少,但比起兄长仍然是差了许多,她藏在心底许久的一个问题,眼下又如泉涌冒了头,她试探性的问道:“兄长这五年,在后山都做了些什么?”
凤焮凝视着闻音的眼睛,笑了笑,说道:“这是秘密,我还不能告诉卿卿。”闻音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眼眸暗了几分。
凤焮将她表情的变化看在眼里,拉过她的双手捧在手心:“闻音,我现在虽不能告诉你,但也许有一日你也会亲自去到那个地方,等你去了你自然就会知道我这些年都在干些什么?”
闻音挠了挠凤焮的手心,凤焮痒痒的,又将有闻音的手握紧了一些,一番玩闹下来闻音恢复了往日的俏皮,笑道:“那行吧,我也不问了。梧幽哥哥,你今日的筹算又到了哪一步了?”
“不妨卿卿来猜猜?”
闻音抿唇想了想:“我认为,比起通敌买卖物资,谁是送信人更像是事情的关键。”
凤焮挑眉:是个机灵鬼。
“昨日你告诉那老头,老头能做的无非就那几样事,查中间告密者,寻个替罪羊,向杨琢光卖乖。这后面两件事倒是没什么,但这个中间人如果是凤玺宫埋在朝中的暗线,那老头就可以以此反将一军。可是……”
闻音将脸凑近凤焮,“梧幽哥哥怎么会给他留把柄,这个暗线并不会轻易暴露出来,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杨琢光亲自来藏他。杨琢光多疑又自负,只有这样那老头越是想查他就会被杨琢光盯得越狠,老头的下场可能会越惨。”
凤焮摸了摸闻音的头,称赞道:“卿卿机巧若神。”
“可花明章呢?花明章就一个私生子的事儿还不足以定个什么罪名?”闻音有些苦恼,可一瞬似乎又有什么光亮冲进脑袋:“花明章是刑部尚书!贪污军饷,通敌卖国,又是涉及皇亲国戚,这个案子若真查起来会多半会闹到三司会审,这样花明章与杨浮玉又被圈了起来了!”
“可是若要定罪,这中间还差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