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浮云蔽日。春日里的云层虽不厚,却格外阴沉。凤焮一行人走在路上,脚步匆忙。
闻音突然说道:“兄长,可否把倾碧、纳雪和藏秋,还有花晓湾一起叫上,纳雪人缘好,好办事,花晓湾和藏秋多少也能帮点忙。”
凤焮想了想回答:“也好。我正好想将查卷宗一事托付给倾碧,他是风媚卿的徒弟,想来也是不差的。”
“要查何人?”
“查与傅东明同一时期进到凤玺宫的人。”
一盏茶的功夫,几人就匆匆赶到。倾碧领了凤焮的手令前往天枢阁调取卷宗,其余人则一同去往西苑。
傅东明,年十七,原是南华街头的小乞丐,父母早年双双病故,于八年前入凤玺宫。与其同时入宫人员还有三男两女,林书源,姜域、钱望以及桑晚、刘盈盈。
林书源与姜域是东安国越城人,钱望南华奉康人、傅东明、桑晚是南华江陵人,刘盈盈是西盛武安人。
倾碧看着卷宗,将目光锁定在一个名字上,“桑晚……”
凤焮一行人到了西苑,西苑的人都出来看热闹,闻音路过时,听见几个姑娘在议论:“听说昨晚花晓湾单独去找傅东明,不知道做什么?”
“能做什么,深更半夜多半是见不得人的事。”
“说不定她就是凶手……”
闻音向来最烦这些个乱嚼舌根的,忍不住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几位有证据吗?有证据赶紧呈上来,好记各位一功领个奖赏。”
几人惶恐地摇摇头。
“既没有,在这儿空口白牙地说什么胡话!”闻音的声音突然拔高一些,吓了周围人一大跳,但谁他不敢出声。
闻音回过头来看着花晓湾,花晓湾投来感激的一笑。闻音勾着唇角走到她身旁与她一起并排走,歪着头轻声说:“让你平日不积德,现在被人说闲话了吧!”
花晓湾的感激之情尚未来得及在心中逗留片刻,眼下就不得不化成一个大大的白眼,“凤闻音你这张嘴定是淬了毒了。”
凤焮看着二人这副狗见羊的架势,无奈得摇摇头,又觉得有些欣慰,她未被仇恨迷心智,一如既往坦荡又敞亮。
再次踏入傅东明的房间,地上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但空气中仍然残留着血腥味。凤焮命人将西苑的人都集中到外面,然后一间一间屋,一寸一寸土得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傅东明与姜域的房间无疑是整洁的,但闻音觉得有些不太正常。平日里的傅东明为人耿直、不拘小节,有时候衣服破了脏了,也并不放在心上。姜域虽然比傅东明好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二人屋子怎会拾掇得如此好?
闻音想到这里,决定找姜域问上一问。“兄长,我先出去一下。”
“好。”凤焮知道闻音定是想到什么了,也由着她去。
姜域此时正在人堆里,神情有些呆滞。闻音拽了拽他的衣袖:“你跟我来一下。”姜域这才回过神来,跟着闻音走到一旁。“平时,你俩的屋子是自已收拾的吗?”
姜域摇头“不是。是桑晚姑娘帮忙收拾的。”
“桑晚……”闻音开始在脑子里搜寻这个名字的技艺,竟是一片空白,只好先接着问:“这位桑晚姑娘同你二人是什么交情?”
姜域赶紧摆手,“哎哟,哪能呢,她与我无甚关系,她是傅东明的妹妹。”
“妹妹,什么妹妹?为何不一同姓傅?”闻音追问。
“不是亲妹妹,是他当小乞丐的时候捡的,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挑重要的,长话短说。”
“八年前,九岁的傅东明因为父母双亡,无人照看,只能在南华江陵城里行乞。一日,他在街边遇到了和他差不多大的桑晚。这个桑晚姑娘是个哑巴,被街边乞丐欺负得讨不到半点银钱和吃的,东明见她可怜,就认她做了妹妹。后来凤玺宫的人遇上了他们,就把他俩一起带进了凤玺宫。”
闻音的记忆里依然丝毫没有这个人的半点印象,只好问姜域:“你给我指一指,哪个是桑晚。”
花晓湾方才见闻音出来也跟了出来,一直在旁听着,她早就开始寻找桑晚,但是看了好几遍都没有。
“人群中,没有桑晚。”
“没有?”闻音心里一紧,不好!
她赶紧跑回去找凤焮,这时倾碧也过来了。
闻音走到正在听纳雪与其他人交谈的凤焮身边,压声说道:“傅东明有个妹妹,叫桑晚。”
倾碧也说道:“我也查到了,同傅东明一起从南华江陵进宫的是桑晚。”说着拿出来桑晚的画像,是一个长得非常秀气的姑娘。
“刚刚人群里没有看到她,她会不会逃了?”闻音看着凤焮,凤焮垂下眼眸,“宫门守卫森严,近日无一人进出,她又能逃去哪里,左不过还在凤玺宫的地界上。
藏秋在门外的院子里,四处打量,“这花竟从未见过,颜色和模样都好生特别。”他伸手便要去触碰。
“别动”。
藏秋抬眼一看,是凤焮身边的顾衡。“你既没见过,万一有毒怎么办?”顾衡蹲下来,打量着这些花,“在后山药园的最高处,临着悬崖那片我见过几棵,山中草木多到认不全,我当时觉着是什么野花,并未放在心上。”
凤焮想起,昨夜现场傅东明搭在案几上的手,其指甲里,还有些未洗净的泥。
昨夜顾景云阁主也提到的银蒙族的沐神花。会不会,这就是沐神花……如果桑晚服用了沐神花……后山药园。
“司岩,顾衡,带些人搜后山!”
“花晓湾,桑晚的房间在哪儿?”闻音问向一旁看花儿的花晓湾。
“你们跟我来。”
桑晚住的是一个单间,因为她是一个哑巴,所有人都不愿意与她住在一起,所以她求了卫嬷嬷,以后都想一个人住。
推开房门,一股东西焚烧后的味道扑面而来。凤焮在前,闻音在后,相继跨进去,房里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只有碳盆里装满了灰。
闻音转身,抬手拔了花晓湾头上一支折骨银钗,“这应该是年节赏下的,借我一用,我回头还你个金的。”
花晓湾捂着头,“你……”,算了,银的换金的,反正不亏!
闻音拿着银钗,去碳盆里扒拉,搅起一阵灰,呛得捂起了鼻子,凤焮赶忙将她拉起来,“你别动了,我来吧!”
不料,闻音踩着了自已的外袍衣角,一个不稳就要摔跤,凤焮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呼吸拂过闻音的面庞,闻音顿时有些无措。咚得一声,闻音将碳盆踩得翻了过去,扬起一盆子灰撒在了二人身上。
咣当咣当……
碳盆在地上打了好几个转才停下来。
沉默,四人皆沉默。
……
“噗哈哈哈……”花晓湾那忍不住的笑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抱着的二人松开,各退一步,“那个……兄长,还是你来吧。”闻音将钗子递给凤焮,退到一旁,开始抖灰。
“你个莽夫!”花晓湾嘲笑道,见倾碧也在一旁抿嘴偷笑,闻音顿时怒目圆睁,“你是谁的人?”
倾碧眸光闪闪,嘴角上扬,“你的人。”
在一旁跺脚抖灰的凤焮听到倾碧的话,莫名跺脚声更大了,似乎夹了些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