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音现在成了凤玺宫里最小的上主,凤焮又特意安排了三个小手下给她,赵倾碧、曾纳雪和林藏秋。
倾碧今年十一岁,性格沉稳内敛,擅长处理各种事务;纳雪则年十岁,聪明机灵,对周围的事物充满好奇心,尤其是一张抹了蜜的小嘴,人见人爱;藏秋八岁,暂无其他长处,唯闻音马首是瞻。
但闻音心里觉得有些不痛快,因为从此她得搬出凝辉楼住到自已的闻音阁,闻音阁离凝辉楼算不得远,但也是要走半炷香的功夫。这十分不利于她去找自已的兄长。
她漂亮温柔体贴的兄长哟!
今日正是搬去闻音阁的第一日。一大早凤老宫主夫妇就派了好一堆人来帮忙收拾,闻音本是没什么家当的,但外祖父母二人怎会舍得这个未来孙媳妇住得简陋,见那架势只怕是恨不得把好东西全都塞进来。
闻音见众人忙碌自已也插不上手,就寻了个安静的高处看看远方的云海山峦。
倾碧从闻音身后走来,站在闻音身旁,见她正恨恨地踢着围栏,打趣道:“上主这是做什么,与这栏杆有深仇大恨不成?”
“少管!你来做什么?”闻音头也不回地说道。
“属下是来传话的,少宫主寻您。”倾碧回答道。
听到这句话,但闻音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来看着倾碧,疑惑地问道:“兄长找我?”不等倾碧回答,闻音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凤焮,于是她迅速地向楼下奔去。徒徒留倾碧一人在原地,看着闻音离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起来。
闻音搬出去的第一日,凝辉楼虽然只少了一人一猫一个晴蔚,却好似去了半分生气。凤焮看着以往闻音爱躺着晒太阳的躺椅,若有所思。
闻音踏进凝辉楼的大门就看见梧桐树下负手而立的凤焮。他今日穿着玉色长袍站在长了绿色新芽老树下,一切春色正好。
“兄长!”闻音笑容明媚,灿若春阳。
凤焮转过身来,他很想走上前去抱一抱她,但是这无疑是徒增伤感地举动,于是他眼中藏着着一丝不舍,嘴里却冷静非常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闻音,明日我要去闭关了。”
闻音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有些惊愕,“闭关?哪儿?兄长要闭关多久?”
“五年,山顶。”
闻音沉默了,她不知道究竟是要做些什么,这一去就是五年,虽不是相隔千里,但五年也是许许多多个日日夜夜,她失去了家人,好不容易有个兄长,竟然也要离开自已这么久。过了好一会儿,闻音才缓过来,脸上强挤出一个惨不忍睹的微笑,“五年啊……那我会好好等兄长回来的!”
凤焮其实不太愿意见着见闻音这般乖巧的模样,她应该是恣意的,快乐的,像一只无忧无虑的飞鸟。按着她从前的做派,此刻她应该恨恨地跑过来骂她两句,捶他两拳才好些,她这般懂事的模样,倒让凤焮愧疚更深。
“我不在的时候,你若想,还是可以回来住的。”凤焮话语里满是关心。
然而,闻音心中却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明明想说许多话,却又觉得苍白无力。最后,闻音只能以一句冷淡的话作为这五年的告别:“兄长既不在,闻音也不必再来。”
说罢,闻音不再去看凤焮面上的表情,转身就跑,她心中复杂的情绪实在难憋住,既然憋不住就跑吧。她跑来躲在树荫下,眼泪不自主地滑落,好似感到一种深深的失落,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倾碧轻轻走到闻音身前,蹲下来,递出一张手帕。
“你怎么跟来了?”闻音见蹲在自已面前的倾碧,他的表情永远淡淡的,像块百年老木头。
“怕上主作出糊涂事来,万一连累属下就不好了。”
闻音抢过倾碧手里的帕子,“你这个人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
“谁说我是来安慰你的呢?你腿蹲着不会麻吗,麻了我可背不动你。”倾碧一边说一边将闻音扶起来,又拍了拍她裙摆的土。
“哼!你这个人的嘴巴,明明是说的好话,怎么会这么难听!”闻音把手帕覆在脸上。
“其实,我刚被风阁主派来给你做下属的时候,我也觉得委屈,觉得很生气,也这么甩着脸就走了一回。”
闻音闻言拿下脸上的手帕,看着倾碧。
“你现在的感受,我大概能知晓一二。但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都有自已的责任和使命,我们不应该只是活在他们的庇护之下,而是应该自已强大丰满起来,才能更好的与他们并肩前行。”
那日见她一个人在发呆,以为是偷偷闲逛走迷路的小宫人,偏偏想和她说两句话:“你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
闻音凭声看去,没好气的反问道:“你又是何人,又在这里做什么?”
“你若是新来的就回你该回的地方去,不可随意走动,否则宫规处置。”说完,自已也不等闻音说话就打算先离开。
“糟糕的家伙,真没礼貌!”闻音暗暗骂了一句,抱着小棉花回了凤焮的凝辉楼。
没走两步的人脚步一滞,没想到娇嫩嫩的小姑娘倒是个胆子不小的,还偷偷骂他。
风阁主派他来闻音阁的时候,他自已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后来觉得是自已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风阁主的身上,把她当作最亲的亲人才会如此。
可闻音又当真如此么。
凤焮第二日一早就出发去后山的静院。他特意天不亮起来,给闻音熬了一盅甜粥还做了些芙蓉糕,亲自送到了闻音阁。
闻音昨晚上怎么睡不着,今早却又是怎么也爬不起来。等她起床想要去送一送凤焮时,却听说凤焮已经走了。
闻音坐在院子里,有些难过。
晴蔚端着凤焮留下的吃食,闻音摆了摆手,说:“晴蔚姐姐,我现在没有半点胃口。”
“上主不尝尝吗,少宫主早上亲手做了送来的。”晴蔚温柔地看着闻音。
闻音看了看眼前的芙蓉糕,不错,的确是兄长做的,每块糕上都有桂花蜜。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得她心中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已昨日着实不该说那些冷言冷语去伤兄长的心,兄长一直都对她很好的。
“这里还有一封信。”见闻音用完早膳,晴蔚将凤焮留下的信也一并交予了她,便端着碗筷离去了。闻音轻轻的将信拆开来:
闻音,芙蓉糕可还喜欢?原谅我今日不辞而别,想来昨夜小闻音定是辗转反侧不得安眠,实乃我之罪过。闻音,我不在身边,你定要好生照顾自已,莫要太淘气弄伤自已。
你之前提到的易容术一事,我已拜托风媚卿阁主,在这方面,当下凤玺宫无人能出其右。外祖父外祖母已替你安排好今后的课业,虽繁多枯燥,但你如此聪慧,定是不在话下。
五年后有一次考核,若考得好来便能下山历练,想来你会想去的,因此这五年定要勤奋一些。
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