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齐年有费四爷护着,那个女人有所忌惮,并未做什么。
等到齐年被抛弃,她便直接找上门算账,还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
最后那个女人仗着身份背景,什么事也没有,费四爷也全身而退,唯有齐年凄惨收场。
齐年苟延残喘地活了几年,最后在一次意外从楼梯上跌下去时摔死了,享年不过35岁。
也是那之后,柳叠山精神大不如前,渐渐开始退出舞台。
齐年听着柳叠山的讲述,发狂地瞪大了眼睛,大喊大叫。
“你胡说,分明是你见不得我比你好,有意阻碍我的前程。你不配为人师,你就是个伪君子,是你害了我!”
齐年固执已见,直接贴脸开打,被硫酸灼烧的脸几乎整个贴在柳叠山的脸上。
可惜不管他怎么张牙舞爪,柳叠山根本看不见。
包厢里唯一能看见齐年的只有怀岁宁,齐年见贴脸开大没用,又闪回怀岁宁身边,激动地朝她吼叫。
“你把我的话传给他,他就是个虚伪的骗子,还想诬赖四爷,他算什么东西,他也配!”
怀岁宁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既然两人说法不一,不如直接对质。
然后没打招呼,直接给柳叠山开了天眼。
柳叠山猝不及防对上齐年淬了毒般的目光,整个人惊了一跳,冷静下来认出这是齐年,又激动地忍不住全身颤抖。
他看见齐年了,他见到鬼了。
老祖宗当真是神人,有神仙本事。
然而齐年的态度却不如柳叠山来的激动开心,愤怒地闪到柳叠山面前,让他细细看自已那恶心的脸。
“我变成这副鬼样子,都是拜你所赐!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拜你为师!”
齐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这两句话,柳叠山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暗淡了起来。
怀岁宁本以为让两人见面,会看到唾沫横飞地争辩场景,却没想到柳叠山嘴唇颤了颤,却说了一声,“对不起。”
怀岁宁挑眉,“你这是承认你害了自已徒弟了?”
懊悔的泪水在柳叠山眼眶里转动,一直深深压抑在心底的情绪慢慢翻腾上来,使得她脸涨红充血,眼球上都全是红血丝。
“我曾承诺过好好照顾他,他没有亲生父母,师父便是他的父亲,但我没有做好,是我这个师父失职,是我……害了他。如果当年我能收敛自已的脾气,多点耐心,把心里所想跟你解释清楚,或许事情也不会一步步发展到这个地步。”
柳叠山也是孤儿,自幼被师父教养长大,他的师父便是标准的威严长辈形象,习惯下达命令,爱得深沉,不做解释。
他长大收徒弟后,也习惯性学着自已的师父,这般教习徒弟。
等他意识到这样做的弊端和后果时,为时已晚。
他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说,徒弟便不会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收起你虚伪的嘴脸,你以为掉几滴眼泪就能迷惑我,掩饰你的恶行?我看你对这个有奇异能力的女孩很尊敬很在意,想来是怕在她面前被揭穿真面目吧?我偏不如你愿。”
齐年癫狂般地大笑起来,然后便在包厢里来回飘荡,声音幽幽地细数起柳叠山的罪行。
“是你看我渐渐有了名气,嫉妒我抢了你的风头,以身份压人阻止我登台,阻挠我的事业;
是你在我感情甜蜜、事业如日中天时,以我长辈之名,拆散我和四爷;
是你在我跌入尘埃时,暗中撺掇着曲楼的人落井下石,一起排挤、羞辱我;
更是你唆使那个女人来报复我,毁了我的脸,彻底断了我的唱戏梦。
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还有脸说什么师父就是父亲!”
柳叠山都听懵了,前两件尚且说得上是误会,后两件事从何说起?
他何曾撺掇人落井下石,甚至让人毁了他的脸?
这是他从哪儿听来的构陷?
“这、这都是谁告诉你的,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柳叠山手伸在半空中乱划拉,一时根本不知从哪儿开始解释。
怪不得徒弟那么恨他,临死前那几年日夜咒骂他,根本不愿见他。
原来他心里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心结。
可他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以前被齐年误会他都能忍受,此刻却被冤枉得心慌气短。
费燕也不知道师兄说了什么,看自已老师被怼地无言以对的样子,有些着急。
她咽了口口水,抠着手指,犹豫半晌试探道,“怀小姐,能不能让我也见见师兄?”
她与师兄相差七岁,师兄一向待她很好,师兄妹俩生前关系也很不错。
只可惜在师兄和老师关系恶劣后,连带着她跟师兄也渐渐疏远了。
她也曾想替老师解释一二,化解师徒俩的矛盾,但师兄没一句听得进去,反而觉得烦躁,最后连她也彻底不搭理了。
师兄毁容后那几年,费燕也偶尔去探望师兄,但师兄根本不给她开门,每次只把东西放在门口便离开了。
这些隐藏的误会不止折磨着老师,也深深折磨着师兄,让他便是死了也不得安宁。
费燕不能再让师徒俩继续这么误会下去。
她充满请求地望着怀岁宁,怀岁宁笑了一下,“做好心理准备。”
费燕做了个深呼吸,攥着拳头,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已没问题。
然而当天眼被打开,费燕陡然看见飘荡在半空中的齐年时,还是吓得连着倒退了好几步。
齐年其实与活着时的变化并不大,只是周身气场截然不同了,看着阴森森的,让人不自觉发怵。
费燕因为紧张声音有些紧绷,她唤了一声师兄,道,“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齐年看向自已这个师妹,他对师妹还是有感情的,不想在女孩子面前露出自已凶残的一面。
他偏开头藏起自已的脸,渐渐冷静了下来。
“老师曾跟我说过,你和他都是被费家挑选培养出来的人,你们这一生无论有多大的成就,最终都是属于费家的。便是我这个费家人亦是如此,我的成就不属于我,属于整个费氏家族。
你认为有这样觉悟的老师,会嫉妒自已徒弟吗?”
“老师一直很怜惜你,他自小被父母送到费家学戏,吃尽苦头,所以到了他自已收徒弟,便想竭尽全力做徒弟的依靠,让自已的徒弟不至于活得像他那样艰辛。老师沉默寡言,但他是一心爱护着自已徒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