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岁宁悠悠然吹开茶面上的浮叶，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这才在姐妹俩紧张的眼神下开口。
“等了这么久才开口问，姐妹俩倒是沉得住气。”
虞蓝亦脱口而出，“你早就猜到了？”
怀岁宁轻笑，“这有什么奇怪？”
她指了指费燕，“你表姐姓费，这个姓氏不多见。而且据我所知费家是艺术世家，红梅曲楼便是费家最广为人知的产业，而我救的那个人正是费家二爷。”
费燕可比虞蓝亦沉稳地多，她颔首一笑，“怀小姐心思细腻，这确实不难猜。还请您原谅我的冒昧，以这种方式约您见面。我们全家都非常感激您对我爸爸的救命大恩，这份恩情我会一直铭记在心，日后您若有需要，力所能及之下，费燕绝不推辞。”
费燕今年三十有五，看着比怀岁宁年长不少，对怀岁宁却一直用敬称。
这是她对怀岁宁发自肺腑的尊敬和感恩。
“不必这般。我已离开临床多年，那日只是刚好碰上，你爸爸好运而已。”
费燕看出怀岁宁是个心口合一，干脆利落的性格，便也没再拖拖拉拉继续谢来谢去。
她只是意外道，“怀小姐看着很年轻，不像已经工作多年的人。”
“比你们都年长得多。”
虞蓝亦一脸不敢置信，眼睛发亮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完全看不出来你比我们年长。你保养得真好，能不能传授我点秘诀？”
费燕也是满眼真诚，“怀小姐驻颜有术，让人羡慕。”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
就算虞蓝亦现在正是最美的时候，依旧抵抗不了对美容秘诀的追逐。
费燕皮肤紧致白皙，看着也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显然平日也是个极其注重保养的。
两个爱美女孩遇到真正的驻颜美女，渴求保养秘方，怀岁宁无奈一笑，干脆给她们写了个美容养颜汤的古方。
既可调理身体，也可美容养颜，对女人不错，平常当水喝也没什么问题。
虞蓝亦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揣进自已小包包里，表示回去再给表姐抄一份。
那欢喜模样好像已经看到自已年老后依旧风华绝代的样子。
今日的约会宾客尽欢，费燕和虞蓝亦姐妹亲自送怀岁宁离开。
“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叫什么呢？”
虞蓝亦热情地与怀岁宁肩并肩，笑靥如花地问。
“怀岁宁。”
虞蓝亦一字一句念了一遍，“这名字真好听，那我以后叫你岁宁姐姐好不好？”
虞蓝亦没想到怀岁宁居然一口拒绝了。
“最好不要。”
乱了辈分。
费燕适时体贴地转移话题，“怀小姐以后想听戏随时来，我一定给您预留最好的位置。”
怀岁宁笑应了一声，“好。”
三人说着话，拐过一条廊道时，陡然与一妇人转角相遇。
费燕和虞蓝亦齐齐停住脚，两人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虞蓝亦甚至露出一抹‘真是倒霉’的厌烦神情。
还是费燕率先打招呼，“小姑母。”
虞蓝亦再怎么不快，也不得不跟着开口唤了一声，“小姨。”
费珊晴听到虞蓝亦这声称呼，眉头不由蹙了起来，开口便是训斥。
“你在这做什么？你哥刚给你开了工作室，不老老实实上班，天天到处乱跑，当我们虞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当然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我哥赚来的！我哥愿意给我花，说我想花多少花多少。”
虞蓝亦声音虽然不大，但那嘚瑟的话和表情清清楚楚传入在场人眼睛耳朵里。
费珊晴当场变脸，“你可真是好家教，跟长辈唱反调！当你有虞渊当靠山，我就不敢教训你吗？”
没说两句话，妇人抬起胳膊就要动手打人。
费燕惊了一下，连忙把虞蓝亦拉到身后护着，挡在费珊晴前面劝阻。
“小姑母，你消消气，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看着呢，被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她们现在站的位置是进出曲楼的必经之地，有两场戏即将开场，正是观众大批入场的时候，人多眼杂。
费珊晴却是不接费燕的好意，斜飞一记眼刀，冷哼一声。
“回回教训虞蓝亦都是你在这拦着。费燕我警告你，我们虞家的事，你个小辈少管。”
费珊晴几乎指着鼻子骂少管闲事，费燕却依旧稳如泰山，典雅秀丽的面庞上含笑浅浅。
她不卑不亢迎视妇人的目光，“小姑母见谅，我不管不行。蓝亦是三姑母拼死生下的女儿，从未得到过母亲的疼爱，三姑父也不在了，我这个当表姐的不得不多多看顾，避免她被人欺负了去，否则无颜面对待我如亲女的三姑母，爸爸和三叔也会怪罪。”
虞蓝亦满脸崇拜地看着自家表姐的背影，心中疯狂点赞打CALL。
说得情真意切，却是句句都戳在这坏女人的痛点上。
看坏女人那发青的脸色就知道她现在有多愤怒。
作为旁观者的怀岁宁都能感受到气氛充斥的浓烈火药味。
毫不怀疑再稍稍加点火，这个妇人随时会爆炸。
费珊晴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森森地有些吓人。
“你拿老二、老三压我？”
费燕一如既往地平静，语气却更肃然了些。
“费家是最重辈分和规矩的，小姑母身为长辈应该比侄女更清楚。按辈分您该称呼他们二哥和三哥，这要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我们费家不睦。大伯父刚继任家主位，这时候要是传出风言风语，怕是会引起家主动怒。”
费珊晴这会气到极点直接笑了，抓着手提包的手指都在抖，眼神阴鸷地恨不得把面前人生吞活剥了。
“你是在说教我？你一个晚辈也敢教训长辈，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的？”
费燕微微垂头，脊背却比刚才挺得更直。
“侄女也是为费家名声考虑，还请小姑母莫见怪。”
“呵呵，了不得，了不得，大侄女现在可真是厉害。”
开始用她父亲、三叔压她，现在甚至把家主都搬出来。
这要不听，还成了破坏费家名声，对家主不敬的罪人？
这些小辈果真是都长起来了，越发不把她这个姑母放在眼里了。
费珊晴一时找不到如何回击，突然注意到跟费燕和虞蓝亦站在一处的怀岁宁，眸光当即一闪。
“好歹是费虞两家的大小姐，交朋友也该上档次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结交，也不嫌丢了自已身份和家族脸面。”
费珊晴出身高，眼高于顶。
她不认识怀岁宁，在京市上流圈子里并未见过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出身低微。
和非顶层圈子的人来往，在她看来就是自降身份，丢人现眼。
逮着这点就忍不住狠狠奚落嘲笑两姐妹，以此挽回些刚才损失的面子。
费燕脸色陡然一变，“小姑母慎言，怀小姐是救我爸爸性命的医生，是我们家的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