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坤杰正值学业紧张的高三,近些天因为忙碌继父的丧事耽搁了很多复习任务,深夜还在点灯做卷子。
他是最先听到动静反应过来的,发现黑西装男人闯进了自已妈妈房间,立马像发怒的牛犊子冲了进去。
幸而那些男人并没有对妈妈做什么,只是风风火火地到处乱翻,把房间里所有值钱的奢侈品都装走了。
见护犊子的余坤杰闯进来理也不理,只一心抢东西,抢完这一间房间又去翻其他房间。
被吵醒的弟弟妹妹哭着跑到妈妈房间来,母子几人团团抱在一起,连去阻拦那些彪头大汉的勇气都没有。
丈夫突然跳楼自杀,这个菟丝花般依赖丈夫的柔弱女人,到现在都还没能缓过来。
今天这么一出,直接把她吓飞了魂,只能抱着孩子一个劲哭,什么也做不了。
两个小的一个八岁一个六岁,都还小,现在家里唯一清醒、还能扛点事的,只有大儿子余坤杰。
余坤杰安慰了一下妈妈和弟弟妹妹,自已心里也很害怕,但他不能躲着,必须去了解一下情况。
现在他是家里最大的男人,继父不在了,他得扛起家里的责任。
余坤杰深吸了一口气,听着外面叮呤咣啷搬东西的声音,坚定地走了出去。
顺势将卧室门关上。
别墅里的房间应该都已经被搜刮空了,脚步和说话声此时都在楼下。
余坤杰紧张得下了楼,便看到那些黑西装男人正把最后一批搜刮出来的值钱东西往外搬。
余坤杰快走几步阻拦,“那是我们家东西,你们不能拿走!”
离他最近的男人轻轻一推就把纤弱的少年推到了一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鱼贯而出地将东西都搬上了货车。
少年暗恼自已平日缺乏运动,关键时刻毫无力量。
整个别墅转眼间变得空空荡荡,满目萧索。
余坤杰的心跳动剧烈,满腔愤怒和彷徨无处发泄。
这时一个较为粗犷的中年男声在背后响起,他猛地转头才注意到客厅沙发上原本还坐着一个人。
这人此时正起身朝自已走来,正是同住这片别墅区的邻居刘磊,继父的朋友兼合作伙伴。
自已叫他刘叔。
刘磊不复平日看见余坤杰时的笑意融融,此时沉着张脸,眼眶充血,眼底全是乌青。
他冷声道,“那些可不是你们家东西,现在是我的东西。你爸欠我钱,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钱,天经地义!”
余坤杰看着刘磊冷漠无情的样子,指尖止不住发抖。
“刘叔,我叫你一声叔叔,你大半夜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我们家抢东西,把我妈和弟弟妹妹吓得都不敢出来。李爸平时跟你关系那么好,他才走你就欺负我们一家孤儿寡母,你不觉得自已丧良心了吗!”
刘磊眼皮跳了跳,脸色阴鸷地冷笑。
“我丧良心?你李爸做了一辈子生意居然还能被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骗!
自已倒霉就算了还带上我!
我当初就说不靠谱不想参与,你李爸一道道地登门请求,非要让我参与,说还缺一部分资金,求我帮忙。这下好,把我也坑进去了。
我告诉你,就这点东西连我损失的十分之一都抵不上,要不是看在跟你李爸又是邻居又是几十年合作伙伴的份上,这笔债非得让你们母子几个还不可!”
余坤杰听到这话也有些底气不足,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李爸是因为做生意失败才会跳楼自杀。
李爸也不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回这般想不开,实在是后果太严重,把整个公司都赔进去了。
李家公司是从李爸爷爷一点点做起来的,是李家三代人的心血。
李爸能力中庸,比不上爷爷和父亲的精明强干,公司在他手上只能算守成,没有多大进步和突破。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想做出点成绩证明自已。
哪儿想到,一朝翻车,全盘皆输。
连长辈积累下来的家底子都输了个干净。
前些天除了处理李爸的后事,还有公司的一些后续事宜。
公司易主,李爸名下的资产都填补了漏洞,算是勉强堵完了窟窿。
家中现在除了这栋别墅和妈妈的一些珠宝奢侈品外,已经没剩什么东西了。
本以为事情已经结算清了,没想到刘磊今天又来这么一出。
“之前看你们处理老李的丧事,我给了你们时间。现在丧事也处理完了,我们两家的账也该有个了结。”
余坤杰攥紧了拳头,有些底气不足地道,“做生意本就有赚有赔,李爸又不是故意害你,他自已不也倾家荡产,还把命都丢了。你既然投资产与,自然也要承担风险。”
刘磊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全是红血丝的眼睛倏地瞪大,像是要吃人一样。
“要不是他愚蠢被人骗,我会被他连累?我是看在多年老友的份上才支持他、信任他,现在落得这个地步,我没有步步紧逼让你们还钱,已经算仁至义尽。”
刘磊嗓门很大,个子比余坤杰矮了半个头,气势却比他更足,压得余坤杰下意识向后退。
刘磊看他惨白发怵的脸,胸膛那口怒气突然就无力地泄了。
跟个学生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家里只剩下女人孩子了。
刘磊叹了一声,一摆手,“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个学生废话。这是当初签合同时你李爸另外跟我签署的一份承诺协议,说要是项目日后出问题,这栋别墅归我所有。
我当时也是看他连这栋别墅都愿拿出来做担保,胜券在握的样子才会相信他。
除了别墅和今天搬走的那些东西,剩下的那部分我自认倒霉。我也不为难你们,给你们三天时间搬出去,三天后我来收房。”
说完人就走了。
余坤杰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身上力量像是一下被抽走,身体一矮就蹲在了地上。
这下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余坤杰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和绝望。
但他还不能倒下,他还有妈妈和弟弟妹妹要照顾。
他当即又站起来,快步跑上了二楼。
余母看到进来的是大儿子,手上刚举起来的挂衣杆重新放下,眼泪一下滚落下来。
她身体微颤地拉住大儿子的胳膊,哑声问他,“下面什么情况?那些都是什么人?”
余坤杰看妈妈那脆弱无助的样子,感觉肩膀越发沉重。
他扶着妈妈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哭得眼睛红肿的弟弟妹妹也跑了过来,扑在他的怀里呜咽,胳膊全都紧紧抱着他,像是这样才能寻找到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