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夫人听霍冲这般说顿时就慌了。
“祖母身边习惯了用徐嬷嬷……”
“徐嬷嬷也到了该 颐养天年的年纪，祖母就让她好好回去歇歇。”
“可是……”
姜令仪见状，轻声岔开话题道：“侯爷怕是还不知道吧，姑奶奶有了身孕，您就要做舅舅了。”
说话间，她给于老夫人使了个眼色。
于老夫人有些懵懂，但是还是附和道：“是，凝霜有孕了。我正是要挑东西给她……”
“祖母若是惦记她，过几日我陪您去看看她。”
“是该去的。你这个做哥哥的，也该去看看，让人知道，她娘家有人。”
姜令仪心说，这还用刻意说吗？
谁不知道于凝霜家里有人？
大家心里都知道，只是不知道霍冲到底多在意这个妹妹。
霍冲是去镇场子的。
霍冲要回去更衣，让姜令仪跟着他走。
回去之后，姜令仪给他奉茶，“多谢侯爷今日为奴婢解围。”
“你给祖母使眼色是什么意思？”霍冲端着茶盏，撇开浮沫儿，眼皮未抬。
他喜欢龙井，姜令仪每次给他冲泡的都是龙井，从无例外。
她对自已，很上心。
姜令仪却想，他果然什么都看在眼里。
“奴婢大胆揣测侯爷的意思，应该只是吓唬吓唬徐嬷嬷，所以斗胆在老夫人面前卖个好。”
“说来听听，我为什么不把她撵出去？”霍冲靠在椅背上，面上不辨喜怒。
姜令仪却不敢不谨慎。
眼前的霍冲， 已经是杀伐决断，一句话能决定人生死的侯爷。
“老夫人年事已高，身边就有这么一个贴心的人，不能让她老人家真的伤心。况且徐嬷嬷对老夫人也是忠心耿耿，纵然做事不妥帖，点到为止，让她记住便可以了。”
“你很聪明。”
这正是霍冲心里所想。
只是这一次他气得狠了，一定要让徐嬷嬷难忘这个教训。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没有作假；日后，你帮着管家。”霍冲放下茶盏。
姜令仪心里叫苦，推辞道：“侯爷，奴婢怕是难当大任。”
她是准备请辞的。
想到这里，她缓缓跪下。
没想到，她还没开口，霍冲就先说出了她的心声。
“想走了？”
姜令仪愣住。
她一直知道霍冲聪明，但是没想到他能聪明到这种程度。
姜令仪点点头。
“准备去哪里？起来说话，有什么尽管说，不必藏着掖着。”
“奴婢还没想好。”
“那你走得有些仓促了。”霍冲道，“你且留下再想想，想好了再跟我说要走的事情。”
姜令仪：“侯爷……”
“我暂时还需要你。一来野奴会时常过来，他喜欢你做的饭菜；虽然二表哥夫妻俩人都很好，但是都是散漫性子，带孩子不行……”
这句话，姜令仪不能再认同。
没想到，她和霍冲竟然有这么多的共鸣。
“还有就是，我也需要你。”
姜令仪眼神骇然。
她这般神情，倒是取悦了霍冲。
霍冲故意逗她，“怎么，当我是洪水猛兽？”
“奴婢不敢，奴婢，奴婢……”姜令仪语塞。
“你也看到了，”霍冲正色道，“祖母年事已高。当然，她自年轻时，就不是什么机灵的人，管家更是一塌糊涂。我身处风口浪尖，各处都要周旋，一时之间还无法顾全所有，所以需要你留下帮我一段时间。”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也不会让你白帮我。日后你离府，我会给你一笔银子。虽然吧，侯府确实不宽裕，但是给你的银子我会预留好。”
“奴婢不要，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你且听我说完。若是你有喜欢的人，或者我有妥帖的人选，会告诉你让你选择。日后你嫁了人，你男人的前程，我也会照拂一二。你可以把侯府当成你的娘家……”
姜令仪沉默片刻后点点头：“好，多谢侯爷信赖奴婢。奴婢答应您！”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去找野奴，但是她如何混到野奴身边，是个很大的问题。
瘦马的身份，谢家不会接纳。
如果野奴能时常来，那她其实更容易见到儿子。
还有就是，她对霍冲确实充满感激。
在霍冲最需要人的时候，她愿意帮他一把。
“奴婢刚才其实也是没控制住情绪……”
“知道你委屈了。”
“奴婢其实之前答应过侯爷，要帮侯爷扮演好宠妾角色，绝了长安公主的心思。今日这般，委实不该。也是侯爷不跟奴婢计较，还好声好气和奴婢商量，奴婢心里都有数的……”
姜令仪发现，经过这次事情之后，她发现霍冲的很多优点，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似乎也更进一层。
“你做得很好。有你，我省心许多。”霍冲捏捏眉心。
人心都是肉长的，怜衣进退有度，做事妥帖，他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他经历那么多，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分辨人心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今日有些累，你先下去吧。”霍冲捏了捏眉心，“对了，那几个受了委屈的丫鬟……”
“侯爷先歇着，奴婢去处理。”
姜令仪这会儿很有干劲。
她喜欢这种被信赖的感觉。
而且管家对她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有劳。”霍冲很客气。
姜令仪更喜欢这种，靠着自已的努力赢来尊重的感觉。
她非但要去安慰几个丫鬟，还得跟于老夫人表示，自已已经劝了霍冲，留下徐嬷嬷。
日后在于老夫人和徐嬷嬷面前，她日子都能好过很多。
这大概，也是霍冲心中的想法。
和聪明的人在一处就是这样让人舒爽。
娇云那里，虽然把她关了起来，但是衣食用度，不能缺了。
在霍冲把她撵走之前，她一定程度上，还是代表了皇家的颜面。
——没人找茬还好，倘若有人蓄意闹事，拿这件事情作筏子，也有可能。
所以姜令仪要防范于未然。
日后就是说出去了，霍冲也没有怠慢娇云。
他有处罚妾室的权利，只要不虐待。
家里的事情算是理顺了，霍冲却依然心绪难平。
他想他大概是疯了。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从怜衣身上找她的影子。
刚才怜衣要走的时候，他心里是有点慌的。
他为自已的想法感到不齿，但是他控制不住他自已。
还有就是，他在想白露的事情。
孙耀祖这般迫不及待找新人，白露又欲言又止，中间定然有隐情。
她的死因或许存疑，但是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是，孙耀祖根本就不爱她，一点儿都不爱！
霍冲握紧了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