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冲没睡多久就起身。
他精力向来充沛,觉也少。
姜令仪带着睡眼朦胧的红翡进来摆饭。
霍冲看了她一眼。
虽然她眼中有红丝,但是精神奕奕。
他似乎能感受到她今日情绪不错。
不过今日的早饭,似乎都是甜口居多。
霍冲随便对付着吃了几口,又道:“让红翡伺候野奴,你回去休息。”
他习惯于在军中发号施令,这会儿明明是关心的话,说出来也硬邦邦的。
姜令仪点头。
霍冲有种直觉,她不会听话。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总是低眉顺眼,留给人的印象永远都是乖顺小意。
但是她有自已的想法,有种特别的倔强。
徐凌已经在外面等,所以他也没再说什么就直接出去了。
姜令仪取了熏笼,把野奴的衣裳放在上面。
这样一会儿他起来的时候,衣裳是暖暖的。
野奴吃过饭,对白露道:“白露姐姐,给她五两银子。”
然后他对姜令仪道:“多谢姐姐照顾,我好多了。”
姜令仪咬唇,半晌后笑道:“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他感受到了她的善意!
他还记得她曾经教过他,不要辜负善意。
等霍冲回来,带着野奴去锐士营,姜令仪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饥饿和疲惫。
她吃过饭就要去正院给于老夫人请安。
“姑娘,您还是歇歇吧。侯爷不是说了,让您好好休息吗?”红翡心疼地道,心里又有些愧疚。
主子比她干活还多。
姜令仪却道:“没事,我不累。”
前几年家道中落的时候,于老夫人受了冻,落下了腿疼的毛病。
现在天气渐冷,又渐渐发作,时常蹙眉。
姜令仪自已身体不好,久病成医,后来也跟着太医院退下来的院正学了几年;为了照顾外祖母,学了些按摩的手法。
她想去给于老夫人试试。
无他,感谢霍冲对她野奴的照顾。
投桃报李,她替霍冲好好孝顺于老夫人,不让霍冲为家里操心。
红翡轻声道:“姑娘,您最近,还是少过去吧。娇云姑娘在……”
“她在,我便不能去吗?”
“不是,奴婢是觉得,徐嬷嬷怕是,又要给您难堪了……”
姜令仪心情好,这会儿即便在心里也不骂老狗了,笑盈盈地道:“没事,我不放在心上,她就是浪费唇舌。”
徐嬷嬷的心理,其实她早就摸透了。
无非就觉得她低贱,配不上她金贵的小主子。
但是偏偏,霍冲有点不“开窍”,所以还得指着她这个“狐媚”的来拉他下水。
总之,怕霍冲不浪,又怕他太浪。
这种纠结拧巴的心理,就造成她每次见到自已,看自已不顺眼,又拿自已没办法,所以少不得要言语挤兑,掐她两把。
要说真的磋磨人,倒也没有,就是挺讨厌的。
姜令仪去的很早,但是娇云已经在了。
她跪在脚踏上给老夫人捶腿。
姜令仪见状,也不往前凑,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徐嬷嬷看见她眼底的血丝,果然又开始骂人。
“你这个浪蹄子,是不是又缠着侯爷了?狐媚子!”
姜令仪只当她是耳边的苍蝇,丝毫没往心里去。
她满脑子都是,要给野奴做冬衣了,进了锐士营,每日操练,费衣服,要多做几身,而且还得穿着舒服,方便活动。
也不知道锐士营那边教习如何,是不是需要打点。
县官不如现管。
她又担心野奴被分到程昭昭的夫君江子离那里。
江子离不是个好的……不过以霍冲和程昭昭的亲近,他应该会注意回避这件事……
“看看人家娇云姑娘,到底是宫中出来的,知书达理,孝顺恭谨;你看你,除了有狐媚手段,还会点什么?”
姜令仪想,野奴在锐士营里也是最小的,容易受欺负,要不要多花点钱,把他周围人都打点了?
不过那样,是不是容易被人当成冤种?
“记得你的身份!你就是个给侯爷解闷儿的玩意儿;娇云姑娘才是侯爷身边的贴心人。”
姜令仪有些烦躁了。
这老狗,今日怎么格外聒噪?
大清早的,也不知道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她说了这么久,于老夫人都没有出声制止,可见于老夫人对自已也是有点不满的。
姜令仪发现,低头就能解决她现在遇到的所有问题。
娇云笑道:“嬷嬷,您快别和妹妹开玩笑了。我该进宫了,妹妹来替我吧。”
进宫?
姜令仪没明白。
这时候自有徐嬷嬷为她解释:“皇后娘娘召见娇云姑娘。她伺候皇后娘娘上心,便是放出来了,娘娘也惦记她。也就是娇云姑娘不和你一般见识,否则她和皇后娘娘提一句你狐媚,看你是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姜令仪恍然大悟。
怪不得今日徐嬷嬷一再贬低她,抬举娇云。
原来是心虚了。
因为霍冲这么多天,都还没收用娇云。
皇后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怕是不好解释。
于是现在,她就成了背锅的了。
背吧,谁让她亏欠霍冲的。
霍冲好,野奴才能好。
野奴好,她就好,挨骂算什么?
娇云道:“徐嬷嬷说笑了,是皇后娘娘抬爱。妹妹伺候侯爷那般辛苦,我感激还来不及。”
“快去吧,别让皇后娘娘等你。”于老夫人道。
“是。”
徐嬷嬷亲热地扶着娇云出门。
于老夫人这才瞥了姜令仪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徐嬷嬷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奴婢知道。”
“你日后也要劝侯爷,注意身体。”于老夫人点到为止。
“是。”姜令仪从善如流地答应。
“另外,她到底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怠慢了她,这事传出去,对侯爷也不好。”
“是,奴婢一定待娇云姑娘恭敬。”
姜令仪其实懂于老夫人的未尽之意,但是她装傻充愣。
她也没办法。
她总不能大包大揽,说她今晚就让霍冲去睡娇云吧。
霍冲一身反骨,而且极有主意。
牛不喝水,她势单力薄,也不能强按头。
真要有什么利害关系,他们母子自已说去。
于老夫人蹙眉,思虑片刻后忽然问她:“除了徐嬷嬷押着你去的那日,其他时候,侯爷碰过你吗?”
姜令仪:“……”
这话她该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