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或许是我实在太过疲惫了,所以整日里恍恍惚惚。
城中发生了恐怖的恶性案件,整个城中都人心惶惶的,死者全都赤裸着身体,被残忍地割去了他们罪恶的根源,有传言说是他们遇见了专吸食男人精气的妖怪,那妖怪无比美艳,身姿婀娜,说的言之凿凿,好像他们亲眼见过一般。
也有传言说是被丈夫辜负的女子,回来报复,女子脸上却有一块青黑的胎记,奇丑无比。
各种传言沸沸扬扬,尘霄直上,花街柳巷一时之间成了人们谈之色变禁地,夜晚的宵禁也更早了些,总能看到成队的千岩军在街上巡逻。
但总有的人不信邪,想要趁着我身价暴跌的时候一品花魁的滋味,不出意料的,他们死了。
死在与我共度春宵后,这是这个月的第三个,我的心乱如麻,因为我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被千岩军找上门来问话的时候,我才接待完今天的第十三个客人。见面自然是在暖香阁。“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见到他们的第一面我便如实说道,无力去过多辩驳,我实在太疲惫了。
先开口的是一个有些年纪了的大叔,虽然胡子拉碴,有点邋遢,但他意外的是一个好人,他看起来对我十分同情,语气都软和不少,他说:“别害怕,只是例行询问,我们不是坏人。”
有时坏人和好人确实难以分辨,他们的话语比好人更动听,更贴心,好人与坏人,我实在分不清,只好将他们通通阁在我的防御之外。
另一位就不那么好相处了,他一直很警惕,当然,我并不是讨厌他,他是一位相当认真负责的统领,我只是想要好好喘口气罢了,他的目光太犀利了,语气也咄咄逼人:“你最后一次见他们,是在什么时候?”
我有些想叹气,却又叹不出来,好累啊,真的好累,为什么我要一遍又一遍的去解释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为什么要去为那些根本不是我做的事辩诬,为什么,可我不能不为自已辩诬:“自然是……就离开了,毕竟我的过夜费还是很贵的。”
“具体是什么时候?不要含糊回答!”他继续追问。
我无法回答。只能试图勾起一个浅浅的笑:“这位大人,不如您亲来自试试。”
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可我始终做不出什么有用的回答,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们终于要离开了。
“你们怀疑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不如查查他们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我冷脸的送客的方式实在算不得得体。
“多谢提醒,我们会的。”可被我冷待的人根本不为所动。
他们终于离开了,我终于得以喘息。
我是一只笼中鸟,是一只被用来取悦客人的金丝雀,没有人真的爱我,我早已明白这个事实,我从不妄图去对抗什么,命运什么的,我早已习惯逆来顺受。
“好孩子,做得很好。”妈妈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慈祥温柔的笑容,轻轻地拥着我的身体,带来一阵虚假的温暖,可是好奇怪,明明知道那是虚假的,为什么我还是舍不得放开。
扑面而来香粉的呛的我直咳嗽,眼角都咳出了泪花,为什么呢,她平时从不用那么多香粉。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有秘密,妈妈也有她的秘密,想起那一起起骇人听闻的案件,我的心沉了下去,好像浸到了冰冷的泥水里,又被人用坚硬的鞋底来回践踏。
我又一次感到了无比恶心,如果可以什么都不想就好了,那么我将会无比快乐。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我只是想要用力的活着,好好地活着,为什么只是活着也如此艰难,我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忍无可忍,挣脱了禁锢她的怀抱,冲到痰盂前呕吐起来。
好恶心啊,这个世界好恶心啊。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如果真的有神,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怎么做,才不会是错误的。
“你没有按时吃我给你的药吗?”有些干瘦的手掐住我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在白嫩的脸上划出三道红痕。
“吃了,我吃了。”我乖巧的翻出药瓶,将盖子打开给她看,最后倒出两颗药丸,当着她的面咽了下去,吐出舌头,给她展示自已什么都没有的舌底和咽喉。
我当然知道,那些药不仅仅会改变我的体质,还会损害我的身体,让我无法怀孕,失去成为一个母亲的资格,彻底沦为有钱人的玩物。这样,挺好。
无辜的生命,本就不应该诞生在这样肮脏的世界上,不应该出生就被扔在粪桶里淹死,不应该一遇到灾祸就被抛弃,不应该生来就低人一等被人嘲笑看不起,不应该,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清澈的河水里,全是婴孩无辜的碎骨。
我已经受够了这个肮脏的世界,可为什么还要对这个世界抱有期待呢,我想,我想不明白,是什么给了我这样的期盼,是什么让我还有活下去的勇气,是我喜欢的小姐,是曾经帮助过我的铜雀,还是我从前信仰的岩王帝君呢?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或许,我只是想亲眼见见那个有希望有未来的光明的明天。
干瘦的手松开了我的下巴,转而抚摸我的头发,像是在玩弄一只乖巧的猫:“乖孩子,妈妈相信你,你一直是妈妈最棒的孩子。”
“今天还有四位客人,你可以的吧。”女人抱着我的头,在我耳边轻声细语,语调温柔,只是其中的意思让我的身体颤抖,脸色也变得苍白。“可是明天还要去见小姐……”
我做出微弱的挣扎。“不要让妈妈失望,乖孩子。”
她从来都知道怎么让我听话,妈妈揽住我的头,将我揽入怀中,她枯瘦的身躯,是那么的温暖。
我疲惫的灵魂发出一声无声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