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看向被海豚们推到沙滩上的女孩,她仰躺在沙滩上,一动也不动很久,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但我知道不是。
海豚们向着搁浅的骑士发出了悲切的呼唤,生命是如此的美丽而脆弱,海豚们用一切办法试图施救,只是可惜,它们随着潮水越退越远,似乎无论怎样的努力都无法挽救它的生命,它们的呼唤越来越悲切,在海面远远地徘徊,不肯离去。
她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冰冷湿润的沙上,眼中倒映着闪着光的云海碧天,美丽的碧海蓝天不能带给她丝毫的感动,让她灵魂为之闪动的,是生命的执着。
她僵硬的爬起身,那头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像活动的水草一样不停的摆动,她沉默的走到发出虚弱悲鸣的海豚身边,伸手抚摸那相较于她无比庞大的身躯,一股水流温柔的将它托起,慢慢放回了它的同伴身边:“回去吧。”
她说:“下一次,不要再这样冒险了,不值得的。”
她转身离开,向着岸上,向着远离它们的方向,我笑盈盈的跟在她身后,对着海豚们挥手告别。
海豚们在海里一路追逐着我们的身影,发出兴奋快乐的鸣叫,不停的将一些小鱼小虾拍上岸来,期待的探出头看着我们的动作,小可爱的步子微微停顿,那双似乎无情的鸢眸中闪过些许无措,这时才能看出些属于小孩的拘谨来。
“不和它们道个别吗?”我捡起几条亮闪闪的小鱼,不需要开膛破肚便将它们咽了下肚,不由眼前一亮,不愧是大海里的美食家,挑选的食物很是鲜美,于我而言。
残阳似火,海面映照着夕阳,那海上带着橘色的星星点点,好像传说中的大妖不知火在起舞,艳丽又浓烈,几只海豚不停的从海面跃起,它们的身影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不知是不舍还是道别。
她长久的注视了它们一会,终究还是没有道别的走掉了,她说:“不需要。”
声音轻的像空灵的风。
湿哒哒的脚印在海滩上拉出长长的一条线,犹如一条蜿蜒的蛇,她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无比萧瑟,看起来万分孤独,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但我享受这样的孤独和静谧,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闲适而慵懒。
你问我到底想些什么?只是一些胡思乱想罢了。
比如?那好吧,你,渴望长生吗?
我曾经也渴望,说我年少无知也好,说我痴心妄想也好,我曾经真的渴望过长生,我渴望长生带给我无与伦比的阅历,我渴望长生能够不再孤独,我渴望长生能看到我爱的人也爱我,如果需要理由的话,我也还能在找出来许多许多。
但是现在想想,也许我渴望的不是长生,而是那些东西本身,无论是爱,是被需要,是不孤独,还是不再害怕的勇气,都曾是我无比渴求的。
而在真正得到了这份殊荣后,我后悔了,我只想做我自已,而不是一个长生的怪物。
太多的人,一生都在疯狂寻求长生,却又在真的得到长生后,陷入疯魔,有时候,过于悠久的生命并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人希图通过沉睡逃避时间的磨损,有些人试图无数次的杀死自已,有些人变成了自已都无法想象的样子……这样的活着,或许也算是活着吧,但真的很累。
我并不期盼世间更多一些同类,每多一个这样不幸的生命,都该用一场盛大的战争来哀悼,但我又不得不为之高兴,这意味着,我又多了一个同伴。
死亡本该是每个生命都该有的权利,可是死亡拒绝了我们,从此之后,我们不为了活着而活着,只等待时间将我们的灵魂腐蚀成一滩烂泥,将一切美好变得面目全非。我见过毁灭的美丽已经太多,而疲惫的我,只是在渴望一场死亡,死亡是那么温柔包容,有谁能够拒绝,在祂的怀中沉眠。
……星星的目光穿透云层垂落,四周宽叶子的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砰!”的从树上掉下来几个成熟了的椰子,我将它们捡起来用裙摆兜着,走到在火堆前坐着发呆的女孩面前,将饱满又个大的椰子展示给她看:“看来我们今天的运气不错。”
她抱着膝呆呆地坐在原地,对什么都无动于衷。
沙滩上爬过几只个头很大的梭子蟹,视力很不好的撞在她的腿上,被她拎着钳子拎了起来,它们张牙舞爪,扭来扭去,很健康,很有活力的样子,她的眼睛盯着它瞧,却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将弄脏的外袍脱下来搭在一旁的杆子上,身上的内搭虽然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但我看了一眼和服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的女孩,还是把它们脱了下来,一起搭在杆子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帷幔。火光和月光透过帷幔洒在我们身上,带来一丝朦胧的美感。
我在有些凉的夜风中舒展了一下身体,全身的骨骼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在庆祝着自由和解脱。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这种感觉让我陶醉其中。
"还是这样舒服啊!"我自言自语道,同时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孩。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羞涩和不安。我微笑着问道:"你呢,要脱下来洗洗吗?"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和温柔,希望能让她感受到我的善意和关心。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自然又坦荡的动作,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如此的,额,不知羞耻。
为了不让她感到害羞,我尽量表现得坦荡,实际上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袒露身体,也不喜欢对别人袒露内心。
有水流从我的指尖漫出,我拿着之前从甜甜花上摘下的叶子,将自已从头到脚打理一遍,把海腥味洗的干干净净,浑身香喷喷的后终于满意了,见她还在若有所思的看我,我偏头,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问她:“要一起吗?”
她迟疑的摇了摇头,自已用水连带着衣服一起,把自已浇了个透。
见她真的没有好好洗一洗的想法,我把衣服用水流绞干净后,又套在了身上,湿哒哒的,但是很舒服。
“为什么跟着我。”她还坐在原地,手里捏着被掰下来的螃蟹钳子。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想法,似乎每一个都能成为我跟着她的理由,又似乎都不是,我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托着腮和她一起看星星:“也许是,太孤独了吧。”
我不知道她理不理解这种孤独,就像一个在小房间里关了很久的人,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无论那个人是谁,无论那个人是好是坏,无论那个人有什么目的,都会忍不住凑上前去,只为了他能和你说说话。而我现在正处于这种需要一个人说说话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