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听了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脑袋说:“我也看着它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这个就待会儿再说,我先跟你们说说付宁从麻线胡同传过消息的那两个人。”
连安先打开了一张纸,上面是前天乱葬岗的那个瘦高个儿,他点着那张画像对付宁说:“这个人你不认识,但是你大表哥肯定认识。”
“唰”的一下,付宁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桂康的那个中间人,原来端王府的管事。”
连安赞许的一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说来也巧,自已阿玛生前是个极能串联钻营的,跟着他的老人也是各个府上都去过。
这张画像一送过来,就有人认出他了,这个人原来在端王府上也只是个小管事,但管的是迎来送往,所以很多人都见过他。
自从端王府查封之后,他就回了内务府,没有再到别的府上当差,但是有点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意思,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在付宁送过来的消息里面,他也只算是个小虾米,连安的手指又移到了另一张纸上,点着一个名字:乔三爷。
“这位至少是个鲫瓜子,你们都猜不着他是谁府上的。”
他卖了个关子,但也没拖多久,压低了声音说:“他的主子是前庄亲王。”
吴树丰对这些不熟,付宁可是知道,现在的庄亲王是前庄亲王的弟弟。
前庄亲王载勋跟端郡王是一伙儿的,庚子国难之后,作为祸首,端郡王流放,而庄亲王被责令自裁了,爵位由他的弟弟承继。
据连安打听来的消息是,这位乔三爷作为庄亲王府的大总管,却是心系旧主,没有继续留在王府,而是跟着载勋的儿子走了。
儿子?!
“没错,就是前庄亲王世子,他们现在就住在崇文门内,离麻线胡同不远。”
“你是觉得这位前世子爷……”付宁没有把话说出来,但是意思大家都明白。
“他原来是亲王世子,一朝剧变,就落了个辅国公,还是不入八分辅国公,换谁心里都平衡不了!”
“他是谋划者?那小吴他爹是因为什么呢?”付宁端着茶碗不动,也跟着头脑风暴。
“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推手,还是摆在人前的棋子,背后是不是只有这一双手,还真的不一定!”连安的手指在桌上下意识的敲着。
“你知道庚子年之后,有多少宗室的王爷、国公被赐了自尽或是流放吗?有多少一品大员判了斩立决吗?从各省督抚到各州县,被撤职惩治的有好几百人!想翻身的,大有人在!”
这些日子连安可是没闲着,叶赫那拉家的公子,还挂着个辅国将军的虚衔,说出去也是能唬人的。
他又本身就是“纨绔”之名在外的,每天拉着那些贵族的兄弟们吃吃喝喝,也打听到了不少台面下面的事儿。
对于几年前那一波又一波的清算,有相当一批的贵族心里有不满,但是找不到发泄的点。
端王府的门人暗地里煽风点火的工作那是相当到位,像连安这种位置的人,他发现了好几个。
真的是越挖越心惊,不知道还有多少隐藏在海里的冰山。
付宁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当时牵扯的显贵人家,那关系真是盘根错节,入关两百多年,这些顶层的家族几乎都是沾亲带故的。
这个面儿太大了!他心里感慨了一句,还没开口,旁边的小吴拿着那根粗线猛的一拍大腿,“就是它!”
一句话引得两个人侧目,啥?
吴树丰一脸兴奋,举着那根粗线往两个人鼻子底下一送,“马尾!对不对?”
马尾?付宁接过那粗线又看了看,抬头看着连安。
这大哥抬手敲了小吴一个脑瓜崩,“亏得你小子在寿安堂住了那么久,现在才反应过来!”
这是干什么用的?
连安从小吴手里拿过这截马尾,给付宁解释,马尾平时就两个用途,一个是乐器的琴弦,比如有名的马头琴,琴弦就是马尾毛的。
还有一个用途就是做清洁工具,刷子什么的,马尾毛做的刷子弹性大又轻柔,常用来打扫一些贵重精细的摆件。
寿安堂里有些老福晋受封多罗格格时,宫里赐下的摆件,平时都是大丫鬟们用马尾毛的刷子小心翼翼的清理,所以连安说小吴肯定见过。
但是这根马尾肯定不是刷子上的,因为它过于粗硬,是属于马尾毛的根部,做不了刷毛。
付宁用手比划了一下马尾的长度,拂尘!
哪个孩子小的时候没有幻想过仗剑走天涯呢?拂尘绝对能在梦想的武器排行中占据前排!
没办法,它帅啊!
“道士?”小吴非常疑惑的搭话了,这里面能有道士什么事?跟他们刚才说的那些事都不搭嘎啊!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下意识的区别了,小吴听说拂尘,先想到的是道士,而付宁先想到的是太监。
“内官?”他试探着问了一句连安,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连安就是因为这个头疼的,在宫中能持拂尘的都是总管太监,平时干活的小太监才不拿那个东西呢。
这也是大太监的一种身份象征。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这里面真的有总管太监那一层的人掺和了进来,是不是说明紫禁城中已经有人知道了,那他们的态度是什么?
付宁被绕得一个头两个大,“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太监,不是道士呢?拂尘这玩意儿有的人家不也在书房都放一柄吗?它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你以为我愿意往那儿想啊?!你看这个。”连安翻出了付宁的验尸记录,指着他画的宋五爷背后的红痕说。
“这个痕迹是击打留下的,这个印子是拂尘的把柄,而这个花纹是宫中专用的。”
付宁看了看自已画的花纹,接受了连安的说法,但是他的疑惑更多了。
“那这些事儿都到这个层次了,又关小吴他爹什么事儿呢?他不过就是个碓坊老板,顶多放点儿高利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