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樾的公事很是繁忙,即便出来接人,他也还是带了几份文件在细细批阅。
听到姚浮的问题,他握在手中的笔未停,仍在纸上书写,“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姚浮一身古武深得余雾真传,单打独斗能胜过他的,他都会高看两眼,就是这男人秉性实在狡诈,不似正人君子做派。
他不悦地哼了下:“我看你这副模样生得极好,莫不是我阿姐的面首?”
面首不是个在现代经常出现的书面语。
谈樾笔尖顿了一下,他才想起来这个被引申为“男宠”的词并不带有褒义。
与他常用来调侃余雾的“小白脸”异曲同工。
“你也是?”谈樾斜觑他一眼并不作答,而是状似随意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姚浮脑筋一时没转过来:“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随即反应过来,这人不会以为他也是阿姐的面首,要跟他确认进门的时间然后排行个大哥小弟的啊?
“那可能得从娘胎里算起了。”他倚在车门上看谈樾,语气中带了些许骄傲,“我可是阿姐最倚重的亲亲——”
他话停在这儿,将仇收都吓了个胆战。
亲亲什么?亲亲宝贝还是亲亲小可爱?
他要是敢说出来,七哥今天能把京城都炸了!
车厢内的氛围在这句话尾时就已骤卷雾凇暴雪。
谈樾手中的文件“刺啦”被笔尖划破,他体中的蛊虫有了苏醒的迹象。
“——表弟!”
冰点回升,在谈樾敛了周身寒气的同时仇收也松了一口气。
断错句是能要人命的!!
谈樾撕下划破了的那页文件,慢条斯理地揉成团放到一旁,“哪门子的表弟?”
“我说的也并非方言啊。”姚浮皱眉,他自认说的官话还算流畅,这人怎么跟听不懂似的,“我阿姐的母亲是我的姨母,我父亲是我阿姐的舅舅,听懂了吗?”
谈樾似笑非笑:“你姓姚,姨母却姓陈。”
余雾的母亲姓陈名绯夜,若真是姚浮的亲姨母,当为姚姓才对。
姚浮自觉失语,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他这可不是在大燕朝,乱套公式似乎会给阿姐惹麻烦。
但他姚浮何许人,常年调兵遣将的敏觉还是让他嘴快一步:“一家双胎,随母姓并不奇怪。”
谈樾并未更深的查过余雾的家世背景,牵扯到父母辈,他还真的无法判别真假,又问:“古武姚家出来的?”
否则说不通姚浮与余雾一身本事从何而来。
“算是吧,不过他们跟我差辈儿挺远的。”
姚浮恹恹,他听叶书徽说现存于世的姚家养了一群酒囊饭袋,如果是真的,他可不认这群子孙。
谈樾只当他口中的“差辈儿挺远”是指的有点血脉但不多,只是能在可以学到古武的传承内。
“如此,”谈樾侧头看他,唇角扬起轻微的弧度,眼尾的泪痣也跟着动容,他道:
“那你该叫我一声姐夫。”
*
余雾起床半小时有余,她处理了几条闲杂人等给她发的事务,就继续靠在沙发上刷微博。
蓝歆发布完视频之后就再没上过线,她的工作室倒是发了一条“今后的人生用来充实自已”。
几个营销号和所谓圈内人士分析,她可能在等解约之后会选择继续进学。
但至于能否解约成功还得看自身难保的双屿怎么对待这些同一时间发声的艺人。
看了看后台,乌鱼工作室认证蓝V的申请也已经通过了,她又在微信给杨舒发了条信息。
【雾呼呼】:舒舒,把时间排开
与somg上的昵称不同,余雾的微信名自注册后就没改过,她妈还嫌弃过她这个跟“一命呜呼”差不多的id。
【雾呼呼】:来一趟京城,见见你接下来要带的艺人
【转账100000】
乌鱼工作室还没有正规的报销流程,余雾也并不拘泥于这些条条框框,还不如直接给员工发钱来得快。
【雾呼呼】:收,剩下的当奖金
杨舒很快就回复:【雾姐,太多了!!!】
她之前也去京城出过差,就算待十天半个月包机酒食也用不了那么多,何况这次蓝歆的事她作为员工也什么忙都没帮上,拿着这么多钱实在问心有愧。
【雾呼呼】:这个艺人带起来比较辛苦,这是你应得的~
杨舒在疑惑中收下转账,只要是个能正常沟通的现代人,再辛苦也是她的本职工作啊!
不过她还是没有反驳,打算剩得太多的话就用作艺人资金。
【舒坡爱豆的笑容】:好,呜呜呜谢谢雾姐![谢谢老板磕头.jpg]
开门的声音响起,余雾对杨舒发来的表情包点了收藏,放下手机往门口看去。
先进门的是姚浮,放下余雾的两个行李箱,连人都还没见着,他便带着急切喊了一声:“阿姐!”
余雾从沙发后直起身,探过头微微蹙眉,对他出现在鹤山宫表现出不解,“你怎么在这儿?”
她可是跟叶书徽那老头说好了的,等选拔赛时她再露面。
“是他!”姚浮让了半个身位,露出后面的谈樾,盯着他道:“阿姐,这家伙自称是我姐夫!”
站在后面的谈樾脱去了风衣,卷起薄衫袖口。
被冷不防告状,他面无异色地抬起眸子,“你在睡觉,电话一直响。”
“人家说他快把训练场掀了,所以我擅自去接了人。”谈樾的眉间在远处都透出浓郁的愁容,“抱歉。”
姚浮:???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那老头弄来的道具本身质量就不怎么样,他轻轻一掌就碎了,怎么还能怪到他头上?
但在余雾面前,他乖得像只鹌鹑,低着头唯唯诺诺,“阿姐,你别听他瞎说八道。”
余雾趴在沙发靠背上,双手拄着下巴,噙着笑意的眼漆黑通明。
目光转圜一圈,一声清脆的轻笑从口中呵出,娇声道:“谢谢老公,好人一生平安~”
又嘱咐听到“老公”一词已经呆愣的姚浮:“阿浮,对你姐夫客气点~”
话音落下, 姚浮碎发下一双满是少年意气的眼瞪得溜圆,从指尖开始的颤抖极速攀升到他的眉梢。
为昭宜公主伴架十七载,他从未听说过阿姐有心仪之人,过了大燕朝女子嫁娶的年纪,问及此,阿姐只有一句话。
“能与我结亲之人,必定人中龙凤。”
能教阿姐让他称一声姐夫的人,那必定是阿姐认定的驸马了。
他消化半晌,脸都憋得煞白了才挤出一句:“ 你竟真是阿姐的夫君……”
在车上时他还不信,当他真是阿姐的面首,成日里痴心妄想。
脑里的思绪百转千回,姚浮牙一咬。
算了,既是阿姐选定的人,想必定有过人之处,至少在武力上是碾压自已的……那自已就忍辱负重勉强认下他这个姐夫!
常年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让姚浮极速退后两步,突然单膝下跪,双手和合抱拳举过头顶。
“驸马息怒,是阿浮有眼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