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不是程远墨的亲生儿子,我一定会掐着这臭小孩儿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姜芋是漂亮姐姐,我他妈的就是怪阿姨??
我明明比姜芋小半岁啊!!!!!
现在,我一点也不觉得小不凡天真又可爱了。
连他那对儿漆黑浓密、长到犯规的睫毛,我看着都觉得十分碍眼。
像一把乱糟糟的扫帚,把我的尊严划拉的灰头土脸。
程远墨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锅铲,他笑吟吟地看着我和姜芋表示欢迎。
“鞋脱了,去客厅坐吧。”
应该是刚搬来不久的缘故,他的家里还没有多余的拖鞋,姜芋很熟练的脱掉鞋子,光着脚走进了客厅。
因为我是第一次到程远墨家,所以远没有姜芋那样自在,我把鞋脱掉放摆在门口的地垫上,跟着姜芋的脚步也走了进去。
因为房子和姜芋的规格一样,所以布局也差不太多;
进门左手边是一个不算大的客厅,和有着少女心的姜芋不同,程远墨家里的软装主打一个“素”字;
浅灰色的沙发、灰黄色相间的窗帘、木色的茶几,客厅中间一面硕大的液晶电视放着小猪佩奇——
呃,这个应该是程不凡看的。
“我说大姐,你的脸色别跟死了人似的一样丧好吧,人家做饭给你吃,你好歹也给个笑脸呀。”
姜芋盘着她一米一的修长双腿,小声说道。
“我又没有求他做给我吃,再说了,咖喱饭而已,就跟谁不会似的,有什么可稀罕的。”
我被动画片里叽叽喳喳幼稚的声音吵得头都大了,作势要走,被姜芋一把抓住。
“想好了?回去面对路彦舟?”
她似笑非笑地问我。
......
......我默默地坐回了沙发上。
姜芋确实是个狠角色,她知道我现在根本无法回去面对路彦舟,便用这个来威胁我。
“这样就对了嘛,笑一笑,不然会老得更快哦。你总不想再过几年,就被小不凡喊怪婆婆了吧?”
她笑嘻嘻地伸手,强行扯开我的嘴角。
“你们两个,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随着一股浓郁的咖喱香气飘过来,程远墨端着两个硕大的盘子,里面装着摆盘非常好看的咖喱饭走了过来。
此刻我突然意识到,这家伙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夹了些沙哑,还带着几分关心的语气,很像家族里那种沉稳可靠的长辈。
“你,”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放到桌子上,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我,“你这脸色是怎么了,又吵架了?”
姜芋白了我一眼,好像给自家女儿介绍男朋友的大婶儿,殷勤又热情的打着圆场——
她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肩膀上,“哎呀,内部矛盾内部矛盾。这咖喱好香啊,勺子呢?服务怎么这么不到位?”
程远墨满脸无奈的转身去厨房拿了餐具,又把小不凡的那碗小小的咖喱饭端了出来,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我身边。
我以为他要问我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他只是满脸期待对我说,“先尝尝。”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混着咖喱酱的米饭,嗯......好香。
不同于外卖那种清汤寡水、二次加热的咖喱。
初次入口是一股混合着奶香、椰香和辛香的奇妙味道,有点复杂,但又因为彼此融洽而达成了1+1+1>3的效果;
浓郁的咖喱包裹着香软的牛腩、绵密的土豆......
就连原本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胡萝卜,因为有了这股风味的加持,都变得如此可爱。
原来狗哥还是个居家型男人!
“我的个老天奶,这也太好吃了吧!”
我身边的姜芋,已经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李珣,你觉得怎么样?”
似乎只有一个人的肯定不足够,他再次把目光转向了我。
“挺......挺好吃的。”
以前彦舟也做过咖喱饭,和程远墨的手艺相比,平心而论,确实逊色了不少。
想到彦舟,我的心还是不由得紧紧缩了一下。
也许是这样的情绪让我的表情变化得有点明显,程远墨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就那么难吃?”
“没有,不是......”
......嘴上这样说着,我的眼泪却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我想起了很多场景。
那个彦舟休假时给我做咖喱饭的日子,还非要我夸好吃。
尽管味道普普通通,我还是给足了面子,把一盘子咖喱饭吃干抹净,以至于第二天早上称体重发现自已胖了二斤;
那个继父去世的日子,我和妈妈哭得几乎要昏厥,已经丧失了基本料理事情的能力。
都是彦舟在跑前跑后,帮忙料理,同时尽量隔绝了我们和继父家人的接触;
还有那些在亲戚面前主动说是他自已没玩够,还不想结婚要孩子的时候;
还有那些明明自已也很困,为了让我多睡一会,爬起来给我做早餐的时候;
还有那些下了班就跑到公司门口等我加班三个小时,自已不爱吃肉和辣却要陪着我吃牛油火锅的时候;
......
我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唰唰唰的往下掉,姜芋和程远墨看着我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
而一直在闷头干饭的小不凡也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他一边吃一边指着程远墨说,“爸爸,你做的饭把怪阿姨难吃哭啦!”
......
要不是还在伤心着,我真想捂住这小家伙的嘴,让他少说话。
万一程远墨相信了他的话,一生气把我这盘收走怎么办?
我还没吃几口呢!
泪眼模糊间,我看到程远墨的表情变得非常纠结,那是一种夹杂着哀伤的痛苦。
不知是不是泪水影响了我的视力,他眼睛里的心疼,我曾经在彦舟的眼里,也见过。
姜芋一直没说什么。
她了解我,虽然程远墨和我们熟悉,但还算是个“外人”。
我被出轨这件事属于“家丑”,没经过我的同意,姜芋不可能告诉任何一个人,她是那种嘴巴很紧的女生。
然后,这就是和“老男人”做朋友的好处了,程远墨见我一直在哭,姜芋也没有任何“出卖朋友”的意图,他便也默默地没有说话。
期间我见到他试图有几次想要抬起胳膊,不知要做什么,随后又放下了。
滑稽的好像一个胳膊受伤了在做复健的患者。
就是小不凡让我有点尴尬。
可能他只见过和他同龄的小姑娘哇哇大哭,还没见过我这种“怪阿姨”也会这样控制不住自已。
他偷偷摸摸地蠕动到我身边,用自已的卡通小勺子挖了一勺我的咖喱饭,尝了尝,奇怪地说——
“一样好吃呀,怎么会哭得这样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