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了。
刚上小学那年,我又瘦又小,因为长期吃不饱饭导致的营养不良,看起来就像一只没有发育完全的小鸡仔;
相反,姜芋从小就长得人高马大,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体育课上的跳高健将,运动会时的夺冠热门,更是所有同学(包括那些调皮的男孩子)都不敢招惹的对象。
那时,我总是穿着不如别的小朋友那样光鲜亮丽的衣服去上学。
因为亲生父亲总是酗酒后打我和我妈,校服看上去不是皱皱巴巴就是破破烂烂的,加上面黄肌瘦的样子,我自然就成为了那些男孩欺负的对象。
有一次运动会结束后,他们一直跟着我到了校外的一个胡同里,想把我没舍得吃完的零食抢走,恰巧姜芋路过,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救了我。
我看着被姜芋打(吓)跑的一众调皮男生,又抬头看了看比我高出很多的姜芋,用现在的话说,她就是我心中“永远的神”。
还在发光呢。
这一次的被救,彻底激发了我想要寻求靠山的潜能。
也不管姜芋愿不愿意,我一直黏着她:她去卫生间我也去;她去打午餐我也要在她身后排队;她放学了我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屁股后面(幸好我们的家在同一个方向)......
姜芋从小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她朋友多,也懒得管后面又多出来一个跟屁虫。
事情从五年级开始发生转机,那时私立初中开始逐渐兴起,学费高、师资力量强,就连特别设计的校服都带有明显的“贵族”气质,让很多家长都想让孩子试试能不能考上。
于是学校开始成立了互帮互助小组,由于我成绩一直很好,所以当老师让成绩好的学生挑选帮助对象时,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姜芋。
我耐心、她努力,我们共同让她在期末五年级下半学期的期末考试提高了很多。毕业时,她和我一起考上了那所有名的私立学校。
我们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而现在,彦舟仅仅因为一些可笑的原因,和刻板印象,就让我放弃这段长达二十年的友情?
“我会和程远墨保持距离的,但是姜芋不可以,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也不要再这样说她了。”
我看着彦舟,非常认真。
“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彦舟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她自已有男朋友了,还和已婚的男邻居不清不楚;自已身为老师业余时间除了蹦迪就是喝酒,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姑娘’???你要一直和这样的女人做最好的朋友???”
......
不知为什么,我对此时的彦舟感到很陌生,仿佛眼前这个男人,和我爱了五年的那个路彦舟根本不是一个人。
“算了,”我有些疲倦的看着他,“你先回家吧。”
“你想好了?你选择她了是吗”
“......”
我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我不知道彦舟是否还在原地,只知道他并没有追过来。
很奇怪,我们之间很少这样吵架,或者说,很少真的会生对方的气。
通常都是我用花拳绣腿假装生气的捶他几下,他再紧紧抱住我让我动弹不得,问题就解决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争吵会让两个人都如此愤怒。
可能就像姜芋之前说过的,情侣间一定要偶尔吵吵架活跃一下气氛,不然日子就会如同一潭死水一样无趣到死,且完全经不起大风大浪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在微信上和昂司吵架。
昂司由于临时被派到临城演出便放了姜芋鸽子,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姜芋嫌不过瘾,用微信语音发了一大段话,把我听呆了都。
那段话是“少在这跟老娘吆五喝六的,别说去临城救场,就算他妈内裤外穿去拯救世界了,敢在我这叽叽歪歪,回来老娘也胳膊抡圆了把你扇飞!”
哎。
难道我和彦舟的问题,在于平时架吵少了?
回到姜芋家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喝上了,我看着满桌的杯子和零食,心情差到了极点。
“哟哟哟,这不是我们的小珣珣嘛!”
姜芋捏着鼻子,用老鸨在介绍自家姑娘那样的语气说道。
......我看着她阴阳怪气的样子,有一种“无知就是幸福”的羡慕。
程远墨对他们的酒局有新加入的同伙感到很兴奋,他连忙站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刷杯、倒酒、递给我一气呵成,熟练地仿佛是高端酒店里的金牌服务生。
“快点快点,愣着干嘛,狗哥都把酒递你嘴边了,喝啊!”
姜芋在旁边一手拿着一只酱鸡爪子,兴奋地用鸡爪当鼓槌,在她和慧茹的酒杯上敲敲打打。
面前的程远墨举着杯子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桌边的姜芋已经演奏到上头了,慧茹肿成桃子一样的眼睛又开始发功,开始了下一阶段的鬼哭狼嚎......
我有一种不小心走进盘丝洞的错觉——一水儿的妖魔鬼怪,要把我灌醉在这糟糕的周六的夜。
哎,交友不慎。
我接过程远墨递过来的酒杯,咕咚咕咚把那杯酒喝个精光。
姜芋大吼一声,“好!不愧是我姜某人的兄弟!”
她的声音又大又尖锐,把程远墨那句“你悠着点啊这酒不能喝这么快”压了下去。
这酒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刚入口还好一些,当它们划过喉咙进入胃里时,那股子又冲又辣的“酒味儿”一下子翻涌不止,似乎马上就要冲破我的食管喷薄而出。
我反复拿出手机,看了一次又一次,那个人并没有发来消息。
我看着暗着的屏幕里自已的脸,有一种“只有更丧,没有最丧”的心情。
狗哥搬着凳子一下一下挪动到我身边,心情极其低落的我并没有注意到他想伸手摸摸我的头发,却在思考了半晌过后最终还是放下了。
“咳咳,你们吵架了?”
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问。
“......”
我抬起眼睛,醉醺醺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呃,不会是,因为我吧?”
他有点尴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得意呢?
“......”
鬼使神差的,我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
这家伙真的34岁了吗?怎么手感比我们这些天天恨不得用护肤品洗脸的女人还要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