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阵阵响亮的哭声,一个女婴呱呱坠地,痛昏厥过去的春雅一下苏醒了,抻着脖子问道:“雨晴,可是位小公子?”
“恭喜大奶奶,是位千金小姐。”
春雅哇的一声叫起来,“不是吧,大夫把脉说脉象强健有力,是生男孩的征兆,临了,怎么变成女孩了。”
稳婆登时就不高兴了,“哟,夫人,瞧您这话说的,我还能换了你的孩子不成,这位姑娘一直待在房内,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房门外头,裴大爷守着呢,老婆子再有能耐也不敢做这个事情。”
崔雨晴抱着包裹好的婴儿递到床边,她证实稳婆所言不虚,“春雅,你就是生了个女孩,眼睛大大的,头发黑黑的,你瞧瞧,她长得可好看了。”
春雅微微侧头,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女儿,这一瞥,好似阳光融化冰冻的湖面,悄然唤醒了她内心深处那份与生俱来的母性,先前嫌弃的心思瞬间消失了。
她温柔的笑着,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婴儿娇嫩的脸颊,那肌肤如同初绽的花瓣,柔柔的,真奇妙,这个小小的人儿竟是自已生的。
裴思远咣咣地在外面拍门,“雨晴,把孩子抱出来给我看看,快点。”
稳婆撇了撇嘴,“当爹的倒是疼孩子的,守在外头一步也舍不得走。”
崔雨晴抱着孩子将将打开门,手上一空,还没反应过来,孩子已经在裴思远手中了,裴思远笑得见牙不见眼,抱着孩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院内众人齐声向他道喜,“恭喜裴大爷,贺喜裴大爷。”
裴思远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抛给他们,“大家同喜,忠旺,你速速前往裴府报信,务必要见到我父亲。”
裴府正是晚膳时分,听到忠旺报喜时,裴夫人心头一阵厌恶,这个败家子阴魂不散,脸皮忒厚,时不时来府里叨扰一下,中秋节时居然请了族老和裴家长辈来,害的自已被训斥不贤,苛待裴家大妇遗留的孩子。
孩子一出生就赶着来报喜,这是心心念念的想回裴府。
裴夫人手执银质调羹,轻轻搅动着骨瓷碗中的羹汤,偷眼瞥着裴老爷的反应。
“好,当真是极好的,我裴家又添了孙辈,大喜事。”
裴老爷喜上眉梢,扬声吩咐管家,“去库里拿一个长命金锁和一柄玉如意,再封五百两银子,作为孩子的见面礼,让忠旺一并带回去,告诉思远,孩子既已降生,便是裴家的血脉,无论男女,皆应珍视。”
忠旺见老爷高兴,大着胆子请求,“大爷还请老爷给小姐赐名。”
裴老爷略加思索就有了,“按她堂哥的安字辈排名,叫安云,小名唤作云姐儿。”
“小的代小姐谢老爷赐名。”忠旺磕头谢过裴老爷,喜滋滋的接了赏银,跟着管家走了,
瞥见裴老爷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浑身喜气洋洋,裴夫人难受的紧,去年自已儿子生的孩子,还是位少爷呢,老爷只是赏了金锁和银子,一个丫头片子,待遇居然比孙子还好。
忍着心中的失落,裴夫人舀了一碗羹汤递给裴老爷,试探道:“老爷,思远既生了孩子,是不是允许他们一家人进府,给那个青楼琴师一个裴家大奶奶的名分。”
裴老爷满脸喜气的脸立时凝结了,笑意骤敛,这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要是允许这个女人进门,这几年跟大儿子闹的沸沸扬扬,赶他出门,岂不是生生打了自已的脸,要是不允许他们进门,又落个苛责长子的骂名,里外不是人。
瞧着裴老爷晴转阴的脸,一声不吭,只是闷头喝汤,裴夫人暗自窃喜,老爷还是不情愿让他们一家进门,碍于族里压力,说不出口,少不得自已来做这个恶人。
晚膳吃完了,裴夫人也盘算好了,趁着饭厅没有别的人,裴夫人又开言道:“老爷,这下思远有孩子了,下次上门,必定会要求回府住,当初他离府时,思远可是发狠说过宁愿穷死在外面,也不回裴府,这才两年多,他就换了说法,想必是那女人在背后挑唆,这个女人不是善茬,真要进了裴府,只怕家里会搅得不得安宁。”
“那依夫人意见,此事当如何妥善处置?”
“您索性答应他只准带女儿回来,那个女人不让进门就是了,您看如何?”
裴老爷思量一番,最终,他叹了口气,“可能行不通,我们棒打鸳鸯,都没拆散他们,现在又有孩子,恐怕思远不会答应,这孽子到时候又叫族老上门游说,你该如何应对。”
提起族老,裴夫人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这混小子,自已何至于落个不贤的骂名。
她哼了一声,挖苦道:“老爷处处为思远着想,可他何时尊重过父母,婚姻大事,本应由双亲共议,他却一意孤行,情愿离家。婚事不听也就罢了,还纠结族老上门斥责我们,他眼里哪有父母。”
“老爷要是允许他们进府,索性就分家,这样大家都清静。”
裴夫人一番言辞,裴老爷彻底拿定主意,“也罢,就依夫人所言,闹到这地步,反正父子已经不像父子,他们私下成亲,本就于礼不符,外室女,裴府不认。”
春雅看到忠旺带回的赏赐,喜得心花怒放,“裴郎,父亲到底舍不得亲孙女,这才生下来,就有这么多的礼物,看来他一定是想通了,要认回我们母女了,你明日去问父亲,我们这两日就搬回去住,行不行?”
“春雅,你急什么,搬回去也要等你满月以后啊。”
“不好,裴郎,我们要在裴府办满月酒,你广发请帖,邀请亲朋好友,办得体面些,隆重些,那日我抱着孩儿,要让大家都知道,我是裴家大奶奶。”
“这,恐怕还不行。”裴思远为难的挠头,“父亲不知什么意思呢,你这么心急做甚,也不急于一时。”
“裴郎,这个破地方,又小又脏,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父亲给了这么多礼物,他肯定喜欢我们的女儿,趁着这次机会,正好回裴府。我只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做你的妻子,要一个身份,让我的孩子也能堂堂正正地姓裴,受人尊敬。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
见裴思远低头不语,春雅心里不满,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女儿,“你别老抱着她,别给抱习惯了,你去衙门当差的时候,谁抱她?一没奶娘二没丫鬟的,我月子里,可不能抱着她,到时候哭的时候,哄得人都没有,还可怜啊。”
抢的力度有点大,裴安云惊到了,瘪嘴就哭。
裴思远心疼的直皱眉,赶紧将女儿抱在怀里摇着哄着,哄得女儿安静下来,才板着脸骂春雅:“你这个做娘的,怎么做的,手上没轻没重的,吓着云姐儿怎么办?我又不是不去,只是迟一些日子,你看你急的。”
“我能不急吗,月子里都没人侍候我,云姐儿这么小,没有奶娘带她怎么行,难不成你还指望忠旺服侍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