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崔雨晴这个庶女,崔方正夫妇一筹莫展,原想着在乡下长大没见识,好拿捏,却不料是个主意大的,软硬不吃,逼急了竟然投湖寻短见。这么大的姑娘,打也不好打,罚也不好罚,在他们面前又是一副温良恭敬的模样,实在没辙,只得暂且丢到一边,断了她的生活供给,让她在偏院自生自灭。
崔雨晴乐得清静,她已经向父亲嫡母表示过,如果婚事不能如自已意愿,情愿剪掉头发做姑子,你们不闻不问也行,正好我继续做吃食掙钱。
现在做小生意已经过了明路,府里人都知道,崔雨晴放手大胆的去做,掙了钱,时不时买点东西孝敬父亲嫡母余姨娘,堵上他们的嘴。
看透了府里人情冷暖,崔雨晴心智成熟了不少,自已在家无所倚仗,要想活的好一些,唯有多掙些钱,多送礼多巴结。
应了那句俗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余姨娘本是个聪慧女子,现在女儿婚事还算满意,崔雨晴也不妨碍她,她现在对崔雨晴反而亲近不少,母女俩都爱吃崔雨晴做的糕点,收到吃食总要回点小礼物,一来一去间,崔雨晴与余姨娘的关系悄然升温,连带着崔雨姝也好了不少。
一日日的重复做糕点吃食,又背到街上去卖,三人忙得不可开交,看到日渐丰厚的钱袋,崔雨晴开始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买一座房子,前面开糕点铺子,后院住人,自已带着李嬷嬷,小翠一起,三人永远不分开。
闲时日长,忙时日短,崔雨晴根据时节做了桂花糕,而后是重阳糕,板栗酥。这日李嬷嬷买来两大袋干果,栗米,小米等,丁老头帮着小翠一起扛进偏院。
崔雨晴翻了翻袋子,“嬷嬷,这些是做八宝糕的,这时候做八宝糕是不是嫌早了。”
李嬷嬷笑咪咪地摇摇头,脸上皱纹像菊瓣绽开,“小姐,一点都不早,今日是腊月初一喽,咱们提前备着材料,慢慢琢磨着做一点腊八粥卖,待到腊八节里,大家都知道我们有八宝糕卖,到时候买的人就很多。”
“买上一点八宝糕,围炉而坐,品上一口热腾腾的腊八粥,那才叫应景儿。而且,这干果、栗米都需时日晾晒、研磨,方能入糕,咱们现在动手,正好赶上好时候。您看,这栗米色泽鲜亮,小米更是粒粒饱满,做出来的糕点,定能香飘十里。”说着,她轻轻捻起一把小米,放鼻子下用力嗅嗅,“真香。”
崔雨晴拍拍脑袋,“唉,嬷嬷,我都忙傻了,不记得进入腊月了,时间过的好快,好像眨眼间一年就过去了,又要过年了。”
李嬷嬷原本欢喜的笑脸转瞬惆怅起来,“岁月不饶人,小姐,过了年,你就十六了,亲事还没着落,这可怎么办啊?夫人也是,送了好些礼物给她,她也不放在心上,到底不是亲生的,隔着肚皮隔着心。”
崔雨晴听惯了李嬷嬷的碎碎念,不以为然,笑笑就跑开了,缘分这事急不得,该来的自然会来。
与往年一样,崔雨静还是在大年初二这天,携夫回家拜年。
看见大女儿跨进院门的那一刻,等候在屋内的林秀萍眼泪哗的掉下来了,时隔一年再见女儿,崔雨静瘦了一大圈,脸上的颧骨高高突着,眼睛也因消瘦大的格外突兀,看着人憔悴不堪。
三言两语应付了女婿陈朝林,林秀萍便牵着女儿的手进入里间睡房,抱着女儿垂泪,“雨静,我的心肝儿啊,你怎的这般清瘦了,是姑爷对你不好吗,婆婆折磨你吗?”
在亲娘跟前,崔雨静也不隐瞒,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肚子里的苦水全倒出来,“娘,女儿命苦,成亲四年了,未曾生下一儿半女,婆婆去年硬塞了她家远房侄女给夫君,年前生了女儿,陈家上下宠着她,小妾恃宠生娇,全然不把女儿这个正妻放在眼里,骄纵跋扈比余霜姨娘难缠百倍,说与夫君听,他还怪我没有主母气度,不能容人,婆婆更是冷嘲热讽,扬言如果不是看在父亲做官的份上,定要休我回家,陈府下人有样学样,都敢对我不敬,女儿日日煎熬,寝食难安,不瘦才怪呢。”
崔雨静说到伤心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娘,女儿在陈家,日日夜夜都如履薄冰,那小妾仗着有了孩子,更是嚣张,连夫君也渐渐疏远了我。”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母亲在肩头,泪水淋淋,“娘,女儿该怎么办,汤药吃了不少,肚子没有一点反应。”
林秀萍陪着掉眼泪,她紧紧搂住女儿颤抖的身躯,轻抚着雨静散乱的发丝,“静儿,别怕,娘在呢。你父亲是官员,你又是嫡女,怎能让那等小人欺了去?咱们想想办法,不能让你总受委屈。”
崔雨静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娘,陈家在庆阳是名门望族,朝中有人,家大势大,夫君已是举人,家世不比崔家弱,他今年还要进京应试,万一中了金榜,只怕他更加嫌弃女儿。”
这倒是实话,林秀萍语塞,当初为女儿千挑万选,才选中陈朝林,就是图他家有钱有势,况且现在女儿无子,已是大过,就算被休回家,也是理由正当,现在确实不敢发难。
思索再三,林秀萍想了个招,“要不,静儿,你在陪嫁丫头里面,挑个姿色好点的,人忠诚可靠的,开脸送给姑爷,待日后生下儿子,你抱过来,养在膝下,也是使得的。”
崔雨静坐正身子,眼神呆滞,“女儿也曾想过这样做,只不过夫君看不上我房里的丫鬟,去外面买,又怕是余霜姨娘一样的人,到时候迷的夫君跟父亲一样,更加得不偿失,母亲你还有儿女徬身,尚且半生孤苦,女儿无儿无女,到时候怕是下场更为凄惨。”
母女俩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一个妥帖的办法,末了,林秀萍只得说:“要不,请你父亲再去京城寻访大夫,给你瞧病,左右你还年轻,吃药调理,再等上两年也行。”
崔雨静听到要吃汤药,想到那苦苦的味道,头都疼,药吃的太多,夫君靠近一点就说药味熏人,只怕以后更不会歇在自已房里啦。
母女俩在这厢长吁短叹,崔雨晴在偏院忙的只恨少生两只手,嫡母特意交代过,大姐姐今日回娘家,好吃的通通都要奉上,还要多做些,让她带回婆家送礼。
崔雨晴不敢不从,清早跟下人一道起来,就在锅灶前忙碌。
中午时分,新鲜出锅的红枣枸杞糕和马蹄糕热腾腾端上了桌,红枣糕暄软香甜,红枣独有的醇厚与枸杞微甘的交融,未尝其味先闻其香让人口舌生津。
马蹄糕洁白细腻,清甜中带着淡淡的马蹄脆爽,在舌尖缓缓化开,留下一抹妙不可言的甜脆。
咬了一口马蹄糕,陈朝林便舍不得停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