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宁怔怔地想心事,把这种感觉定义为喜爱,心中却又不确定。
恍惚间,母亲的话把他思绪拉回现实,“宁儿,要不要我们去崔府,先把崔雨晴的亲事定下来?”
“不要,雨晴还未及笄,此事暂时不急。”
郡王妃无奈看了一眼丈夫,你这个儿子是个不好说话的,我们一心为他,他倒矫情了。
郡王爷明白妻子的意思,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对儿子说:“你确实是个难缠的,我们顺从你的心意,你不领情。偏又做出一副喜欢崔小姐的模样。看着崔小姐年龄也不小了,不先定下来,万一她父母帮她许配给别人,你到时候哭去。你要是真不喜欢她,我们决不多事。过了年你就跟温紫琳成亲。”
说完,郡王爷大手一挥,一锤定音,“就这么办,你现在身体也大好了,温紫琳过了年就十九了,不能再耽搁人家了,娶进门来大家都安心。”
赵康宁郁闷,不敢再说话,弯腰行礼后回自已院子。
傍晚时分,裴思远跟往常一样守在后院老地方,单等赵康宁来练拳。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也没打发人来解释,裴思远等得不耐烦,直接去了赵康宁住的清逸院。
进得屋子,大嗓门嚎得赵康宁从榻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世子爷,今儿个怎么啦,不去练拳也不打发人跟我吱一声。”
赵康宁揉了揉惺忪的眼,神色间难掩几分疲惫与烦躁,见裴思远大步流星闯进屋内,强撑着精神轻声叹道:“裴兄,今日心情烦乱,都忘了练拳之事。”
裴思远见状,心下了然,上前几步,自寻了一张椅子在他跟前坐下,朗声道:“世子爷,有什么难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咱们一起扛。”
对面的人露出一抹苦笑,反问道:“裴兄,我的烦恼你无法感同身受,被迫强娶心中不喜之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虽心有不愿,却又无力抗拒。”
“裴兄,你瞧这夜色,美得让人心生愁绪。”他说着便走到窗边,手指轻轻摸着窗棂上的雕花,“我心悦之人,如同这窗外的月色,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她是个好姑娘,可我……”说到这里,赵康宁的声音低了下去。
裴思远双眼瞬间闪亮,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几步窜到窗边,一叠声问道:“你心悦谁?跟你在一起这么久,这人我认不认识,快告诉我她是谁?”
瞅着他一脸八卦的表情,赵康宁哭笑不得,果然是人的悲欢各不相同,对牛弹琴,完了,这没法说心事了,本来求安慰的,谁知他八婆一样,只打听隐私。
逐收了脸上忧思,一本正经的说:“裴兄,本世子今日不想练拳,你请便吧。”说着,自顾自坐到书桌边,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写起字来。
裴思远碰了个软钉子,见赵康宁不理睬自已,自觉没趣,悻悻地告辞,心下暗想,世子爷还是没把自已当朋友,一言不和,就摆架子了。也罢,快到年底了,出来大半年了,该回家了,改日找个机会辞行得了。
......
“你明日就要回家?”听到裴思远来意,崔雨晴一点也不掩饰难过之色,“想不到回安阳了,我们几人却是难得见面了,以前在乡下,大家说说笑笑,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反而快乐,现在天天被拘着学琴学画学棋艺学规矩,一点儿也不自在。”
“我虽为官家小姐,府里兄弟姐妹对我轻贱的很,你跟世子爷既尊贵又有钱,却如亲兄长一般,半点不嫌弃,我得你们庇护,方才有今日。你们为救我出庄子,想尽办法,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就要走了。思远哥哥,你这一走,恐怕难得回安阳了,这辈子再也见不着面了。”
说着说着,眼圈红红的,眼泪盈盈欲滴,扯着帕子抹泪。
裴思远心头酸酸地,出言安慰,“雨晴妹妹,别哭了,看你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人生本是多别离,所幸世子爷还在安阳,能照拂你一二。”
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又改口,“雨晴妹妹,还是不要跟世子爷有过多接触,他过了年就要娶妻,就是你见过的温紫琳,郡王府下人都说她性格跋扈,最爱吃醋,眼里容不得沙子,以后避着点,省得惹出麻烦,吃亏的是你。”
崔雨晴抬头,泪光中映出裴思远那张诚恳的脸庞,心中苦涩难耐,反问道:“思远哥哥,世子爷真的要娶妻了?”
裴思远瞧着她神情不对,有些奇怪,“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郡王府正在筹备成亲流程呢,我住在府里,也得了喜钱红包呢。”
崔雨晴头轰得一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晕的不行,赶紧握住椅子扶手,眼泪夺眶而出。心中默念,赵康宁,你终是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了,可我家父母还在做梦攀高枝呢。
“雨晴妹妹,你怎么啦,脸色好吓人,出了什么事?”
裴思远连声呼唤,唤回崔雨晴飘远的思绪,她恢复了理智,掩饰道:“世子爷成亲了,思远哥哥又要走了,安阳虽大,朋友难求,我只是想到这里难受,以后……”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哽咽。
崔雨晴如此伤感,裴思远只得耐着性子,好言劝着,“雨晴妹妹,古人曰,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更何况我家在京城,离安阳不过十多日的车程,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去京城找我便是,我给你地址,裴记布庄,京城里有三家,找我很容易的。”
横说竖说总算把崔雨晴劝得转哭为笑,“思远哥哥侠肝义胆,为人仗义,认识你是我一生的福气,老天爷看我可怜,给我一位患难之交的好朋友。”
崔雨晴止住泪,回房找寻一番,双手递上一个绣有青竹的布袋,还有同色系的香囊,“思远哥哥,妹妹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送你,这是我做的,可背可挂,虽不值什么钱,却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回去装银子,书帖,吃食都可以的。望你收下,权当做个念想,无论身在何方,勿忘安阳有我一份牵挂,切莫忘了你还有一位异姓妹妹。”
裴思远接过布袋与香囊,指尖触碰到那柔软的布袋,上面青竹图案栩栩如生,透着淡淡的熏香,做工还算精致。
“雨晴妹妹,这份心意我必当珍视,我没有亲妹妹,这下好啦,也有妹妹给我做这些小物件了。”说着,他将香囊细心地放进怀里,又指着系在腰带上的荷包,“你看,上次你给我的,我时时带着它,看到它就想起我们几人在田庄度过的那段愉快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