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11月,从窗外望去,白色月季遍布满地,非雪但胜雪,午后的风徐徐吹起,落花如雨,悄无声息跳起一场优雅的舞。
白衍雪将樱驰牧带到中心塔三楼拐角处的房间门口,转身手指了指门示意他进去,“不用敲门,大哥哥在等你。”
“殿下,在等我?”
白衍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真的哦。”
樱驰牧轻轻推开门,见白衍殊真的在里面,突然有点紧张,但是来都来了,他也不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
白衍雪看不下去了,刚刚对白衍屿不是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她上前从背后推了一把,顺手把门关上就跑了,留下樱驰牧站在门前背对着白衍殊,手心冒汗,不知所措。
“阿牧,你怎么不进来?”
听到白衍殊的声音,樱驰牧不得不转身,他快步走到钢琴前,弯下腰道:“殿下,打扰了。”
白衍殊本想让他进来坐就行,但以这种仰视的角度看樱驰牧,这张完美的脸还是帅得过分,光想想就觉得赏心悦目。
“没有,我也在等你。”
樱驰牧缓缓起身,“殿下找我有事吗?”
刚说完就眼神瞥向一边,本来还想补句就算没事也可以找我,但显得有点自作多情了,尊贵的殿下怎么会在意他呢。
白衍殊看出他的不对劲,自然的抬起手想摸他的脸,在被触碰的一瞬间,樱驰牧猛的后退一步。
“殿下……”,樱驰牧耳根刷的一下就红了,只能尴尬的捂住耳朵,掩耳盗铃。
白衍殊假装没看见,突然来了兴趣想逗逗他,“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将军是在害怕我吗?”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樱驰牧出世那天,白衍殊作为那时皇族唯一的王子,比樱驰牧大四岁,跟着白衍鄜去祝贺樱家喜得嫡长子。
那时的他还是个天之骄子,即使是个骑士,也是受万般宠爱的殊王殿下。
话说驰牧这个名字还是白衍殊想的,取自诗句“驰声九州牧”,是希望他将来辅助自已一统五国,保护三级岛,做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而樱驰牧这家伙,不知是因为刚睁开眼看见白衍殊长得好看,还是被人家吓到了,不哭也不闹的,就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
如果白衍殊想抱他,他就会莫名其妙的哭,但是一走开他也哭,之后白衍殊就明白了,樱驰牧想要他陪着,但是又害怕自已。
最后没得办法,为了帮助好兄弟,白衍鄜让白衍殊在樱家陪樱驰牧度过了两年幼儿期,而后又在皇家学院同窗十年。
就像安雅里写的那句:“自诞生起,一生经历的都是命中注定的。”
然而在樱驰牧出生后没多久,谛安星天降祥云,白衍屿在花神的祝福下出世,这也就意味着白衍殊天之骄子之位即将被剥夺。
在樱家,人人视他为尊敬的殿下,他待人为善,做事亲力亲为,明明这么好的殿下,在离开樱家之后的三个月,樱驰牧才知道,白衍殊在城堡里遭到了非人的对待。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保护殿下,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樱驰牧听到这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像先前弥野那样,对着白衍殊单膝下跪,手放身前,“殿下,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这种跪礼是奴仆对主人的,樱驰牧的身份按理说不需要这样。
“开个玩笑的,阿牧,你怎么还是禁不起逗。”,白衍殊把他扶起来,嘴角不自觉上扬,也就这样这个时候才会开心了。
正好,樱驰牧也喜欢看他笑。
“我找你是因为,小樱阿姨之前教我的那首曲子,我差不多学会了。”,白衍殊重新坐会钢琴前,特地往旁边坐了点,留个位置给樱驰牧,“想跟你试试。”
樱驰牧站在原地愣住,脑子突然就乱了,可能是太紧张或者别的,连呼吸也有点急促,嘴里小声嘀咕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不过还好白衍殊没有听到,发愣完樱驰牧才反应过来指的是弹琴。
他走上前坐到白衍殊旁边,“遵命。”
时间匆匆流逝,一眨眼的功夫就到晚上了。
只有夜幕降临,这里才会变成真正的地下城,不同于早上的安静,大街摊位上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到处都是出手阔绰的富家子弟,奴隶贩卖,舞姬努力扭动曼妙身姿,还有某些只属于地下城的东西。
御之策给井谂拿了一套稍微有些穷酸的衣服,白衬衫加黑色长裤,外面套件白色高领长袍。
这是井谂自已要的,原先那套太华丽,不适合在地下城穿。
“你肯定没见过夜晚的地下城吧,我带你出去逛逛。”,御之策递给井谂一副白狐面具,面具左边上还有三缕火焰印记。
井谂拿着面具仔细看了看,问道:“为什么要戴面具?”
御之策缓缓解释:“地下城不同于地面上的集市,需要通过秘境才能进来。”。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少女的尖叫声,瞬息间又安静了。
“这里大多数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极恶之徒,没人能保证自已在这里绝对平安,如果不想被有人盯上,还是带个面具稳妥些。”
了解完理由后,井谂把狐狸面具戴上,原先长到锁骨的白色长发也扎起来一半,两边留点碎发。
加上本来就身体单薄,嘴唇有些发白,走路轻飘飘的,看起来就像一朵摇摇欲坠,下一秒就枯萎的栀子花。
御之策戴上一副黑狼面具,左脸也有火焰印记,似乎出自同一人之手,井谂没有多问,因为这跟他没关系。
之所以晚上答应跟御之策出门,是因为中午他说的那句:“没什么是地下城没有的。”
井谂突然想到,这里可能跟山茶国的秘党属于同一类,说不定能查到什么线索,就算没有,也算长长见识了。
御之策在出门前特地叮嘱井谂,“在地下城最好不要使用花术,也不能多管闲事。”
井谂刚刚还在想这些话会不会有点多余,直到走进集市没多久,就看见一名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恶霸掐着脖子举起来,身边的戴着面具的少女手里还拿着花器,一条长满粉色花朵的鞭子。
御之策神情严肃,但是又好像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他镇定自若的跟井谂解释:“地下城大多数都是普通花民,在上面贵族的认知里,应该全部被绞杀,所以大家恨透了能使用花术的,觉得这些人都是他们派来的。”
往常这个时候御之策都会假装路过,可当他走近时,看清了鞭子上的花,突然想起来什么,丢下井谂闪到恶霸身后,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敢在城主的地盘闹事,你活够了?”
恶霸闻声,转头看见来人,刚刚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突然变得惊慌失措,身体颤抖,顾不上手里的少年,扔下他就跑了。
少年趴在地上猛的咳嗽,脖子上还有特别明显的掌印,御之策把他扶起来,语气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
少年摇了摇头,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另一只手推开御之策,“我没事,不用你管。”
少女收起鞭子,走上前拍了下少年的脑袋,“有点礼貌行不行,跟人家说谢谢。”
少年别过脸不想说话,被她瞪了一眼才不情愿的开口:“谢……谢谢。”
少女见御之策的面具做工精致,加上刚才恶霸的反应,猜想他是个大人物。
“谢谢。”
御之策点下头,“举手之劳。”
少女正想邀请他去吃顿饭,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但还没开口御之策就神色慌张转身跑了。
“一会没看着怎么就不见了。”,御之策在大街小巷里疯狂寻找井谂,如果碰到武士就不好办了,那群家伙专门猎杀花民,尤其像他那种柔弱少年。
其实就在御之策跑走之后,井谂迅速躲到黑暗的巷子里,本想等过一会偷偷离开查找线索,没想到巷子里还有其他人。
“哪来的娇俏美人,一个人跑到这昏道里。”,没等井谂反应过来,蒙面武士先动起手,把剑架在他脖子上,“要不要跟哥哥……”
话还没说完,井谂手中用力,抓着他的手直接来个过肩摔,又把他手翻过来踩住,地上钻出一道荆棘刺条直接将武人刺穿,溅出的血液弄到面具上的一瞬间竟然消失了。
井谂松开手又踹了一脚,确认人死后才把荆棘条收起来,“无耻之徒。”
“井兄!你在这里吗!”,外头传来御之策的声音,井谂看着地上的尸体,现在离开也来不及,看来只能放弃原计划了。
他利用荆棘将尸体拖到巷子深处,理了理衣服慢慢走出去,正好碰到御之策,再晚一步,尸体的事就要露馅了。
御之策焦急的从上到下检查井谂,但是没敢上手,“你没事吧井兄,怎么跑到这来了,吓死我了快。”
“无碍,刚刚人多,被挤过来了。”
御之策松了口气,“那就行,我还怕你要是碰见武士可怎么办,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要是出事就没人保护你了。”
“缺人?”
“你还不知道吧?”,御之策指着不远处的酒馆,“我们去那坐吧,我给你讲讲,顺便休息一下。”
酒馆的老板娘一看见御之策就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顾不上顾客,激动的跑出来欢迎他,红色双眸一眯,苹果肌有点明显,“你小子可算想起老娘了!”,说着还往他肩膀上来一拳。
“梅姨,真不好意思,这两天忙着家里的事没来光顾您。”,御之策吃痛捂着肩膀。
脸都憋红了。
“来了就行,我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梅姨看向旁边的井谂,上下打量着,语气突然变得很警惕,“这小子……外来的?”
御之策怕她动手,赶忙解释:“这是我在路上救回来的,他受了很重的伤,就一个流浪者,也不会花术,现在病还没治好。”
梅姨虽然对井谂还是不放心,但也没有怀疑御之策的话,“你们是来谈事的吧。”
御之策点下头,梅姨把门推开,这个位置看进去正好对着楼梯口,“二楼房间一直给你留着,进来吧。”
“谢谢梅姨。”,御之策说完就带着井谂往里走,不知道为什么,在经过梅姨的时候,井谂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二楼转角处有一间很大的房间,内部装饰华丽,桌椅的取材不输在御之策家里看见的,加上今晚看见的,井谂突然就好奇他的身份。
刚开始说是送药救的自已,还以为是医生,现在看来应该还有别的身份。
“也不知道城堡里出了多少事情,前段时间屿王爵士突然大批量征收花民,公告是说北境蛮族联合武士向岛屿发起进攻。”
说罢,御之策倒了杯酒给井谂,酒味很浓厚,井谂一闻就知道至少放了有些年头,他摇摇头拒绝,“我不会喝。”
御之策也没有强求,拿起酒杯自已喝,“过两天我要进城堡找事做,主要是想赚点钱,你要一起去吗?”
井谂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也有事。”
御之策点点头,“没想到刚认识就要分道扬镳了。”,他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感叹道:“哎!还以为能交到新朋友呢。”
“对了井兄,我托朋友帮你找人了,可能很快就有结果。”
井谂点下头,表示自已知道了,气氛慢慢的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井谂突然开口:“你是皇后吗?”
御之策拿起酒杯的手停在半空,愣了一秒,把酒一饮而尽,“你在说什么哈哈哈,我能在地下城生活这么久,怎么可能会花术。”
井谂盯着他面具上的火焰,道:“普通花民的医术对花术不起作用,就算是以血治毒,那也得有花术将毒引出来。”
御之策知道瞒不住他,“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实不相瞒,我的耳后是没有印记,但我对花术却信手拈来,而且,我的血不但可以救人……”
他咬破手指把血滴在一旁的花盆上,几乎是一瞬间,花朵竟然直接枯萎了,“也能杀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父亲也没有告诉过我。”
井谂本来也没想多问什么,两人毕竟不熟,适可而止就好了,这点伎俩目前对他也构不成威胁,“我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别的,御之策提出明早到上面逛逛,顺便去集市买点药材回来治病,井谂的伤也好很多,就答应了。
早上,御之策带着井谂到城堡外的集市采购药材,正好碰到一批要出城的兵队,领头的是一辆马车,里面似乎坐着什么大人物。
就在马车和井谂擦肩而过时,井谂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是……
“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