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监军太监方正化密疏弹劾卢象升“縻饷逗留”时,崇祯皇帝是非常气愤的。
军队高级将领克扣军饷,时有发生。
而卢象升的部队,的确出现了欠饷问题。
崇祯皇帝就凭这几点,综合分析,认为方正化所言极是。
这是片面的。
对卢象升不公平。
换句话说,崇祯皇帝对卢象升是不信任的。
如果他对卢象升,有对杨嗣昌一半的信任。
卢象升就烧高香了。
可惜,没有。
不过卢象升后半程的一系列军事行动,还是让崇祯皇帝颇感欣慰。
济南城如果被攻破。堂堂大明朝的宗室皇亲,德王惨遭不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影响极为恶劣。
正是卢象升救援及时。
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倒是刘宇亮、孙传庭之流,手握重兵,却不迎敌。
程国祥说得没有错。
处分卢象升的话,那些不敢与清军作战的人,又该如何处置呢?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说话了。
他说道:“程大人所言极是。此事先这样吧。今日大家还是议议接下来,应如何打算?”
刘宇亮作为内阁首辅,首先发言。
他说道:“清军入关时,皇太极派兵攻打锦州、宁远,以作策应。微臣认为,此次清军入关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还损失了一员大将。皇太极定然会恼羞成怒。他定然会疯狂报复。要么安排大军继续攻打锦州、宁远一线。要么继续派人从蒙古绕道,侵扰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刘宇亮的这番表态,得到了在场多数人的附和。
即便是薛国观和杨嗣昌,素来与刘宇亮不和,也没有反驳。
为什么。
因为他说得有道理。
洪承畴和孙传庭,作为军方代表,也认同刘宇亮的看法。
就连崇祯皇帝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卢象升却不这么认为。
他当即说道:“皇上。诸位大人。微臣有不同的看法。”
“建斗,不妨说说说。大家畅所欲言。”崇祯皇帝说道。
卢象升说道:“清军主力,顶多十几万人。此次入塞,损兵折将。可以说是元气大伤。长途行军,惨败而归。他们虽然想报复,那也得准备妥当,才能行动。再次入塞,我认为短时间内,不可能。最起码今年是绝对不可能的。倒是会在锦州、宁远一线,会有所动作。但是规模不会太大。咱们只要坚守,问题不大。微臣倒是担心,各地的流寇会死灰复燃。毕竟为了应对此次清军入塞,朝廷将各地镇压流寇的将领和军队,调来勤王。微臣担心,那些流寇,甚至已经投降的流寇,会再次叛乱。因此,微臣认为,还是继续进行追击。”
杨嗣昌听了,十分不屑,说道:“卢大人。那些流寇或者被击溃,或者被招安。剩下的,都是不成气候的。根本兴不起太大的风浪。没那么严重吧。眼下还是防止清军的报复,才是重点。”
卢象升对于杨嗣昌的唱反调,丝毫没有在意,而是问道:“去年我提到的李自成和张献忠,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杨嗣昌回道:“李自成仅仅带了十几个人,逃到了深山里。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个张献忠早已经归顺朝廷。熊大人来信,人家乖乖待在谷城。十分老实。如果他想叛乱,为什么不趁着清军入关,来做呢。卢大人认为张献忠要反,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张献忠杀了。以后那帮流寇,谁还敢投降。那都得拼死抵抗,这对我们的平乱,非常不利呀。”
卢象升说道:“杨大人。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对。我既然认为这个李自成和张献忠,有问题。那他们绝对有问题。如果出了事情,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在场的诸位大臣,可以做个明证。”
薛国观冷笑道:“卢大人。你如果认为那个李自成有问题,可以主动请缨,前去深山捉拿他。凭卢大人的本身,率领本部人马,绝对能够将李自成那十几个人杀得干干净净。就不知道,会消耗多少军饷和粮草。你不觉得有些得不偿失吗?”
卢象升心中暗骂,这几个刚愎自用的家伙。过一阵子,定然让你们看看,不听老人言的下场。
不过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他继续坚持,拱手向崇祯皇帝,十分郑重地说道:“臣恳请皇上,派兵捉拿李自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对张献忠,必须杀掉,以绝后患。”
崇祯皇帝见卢象升这么坚持,也十分纳闷。
他为什么要对这两个人,如此重视。
崇祯皇帝也不好让卢象升没面子。
毕竟卢象升刚刚立了大功。
他说道:“建斗的话,朕认为有几分道理。这样吧。杨大人。你安排当地的军队进山围剿李自成部。至于那个张献忠吧。朕认为,就让熊文灿严加监视,如有异动,格杀勿论。眼下的重点还是防备清军的报复。”
接下来,崇祯皇帝就做了部署。
命令洪承畴总督蓟辽军务。
卢象升为保定总督,负责保定、山东、河南军务。
这个安排,卢象升能够理解。
蓟辽总督吴阿衡,在清军入关时,就已战死。
为了防止清军报复,由洪承畴接任此职,防备清军。
卢象升去年刚从宣大总督任上撤下来。
此次打击清军,居功首位。安排为保定总督,如果清军再次入关,他也能继续抵抗清军。
显然,崇祯皇帝和在场人员的想法一致。
认为,清军吃了这么大的亏,接下来一定会疯狂报复、疯狂进攻、疯狂反扑。
流寇根本不足为虑。
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
即便是再有闹事的,继续镇压就是了。
其实,卢象升的这个位置,原本是孙传庭的。
抢了孙传庭的位置,莫非崇祯皇帝会让他回关中继续剿灭流寇?
卢象升在上任途中,得到了答案。
内阁首辅刘宇亮招人弹劾,先是被落职闲住,后又被削籍。
而孙传庭则被锦衣卫逮捕入狱。
原来清军在攻打济南时,刘宇亮和孙传庭都没有及时率军增援济南。
两个人还相互指责。刘宇亮说他让孙传庭出兵,孙传庭并不出兵。
孙传庭说刘宇亮不敢出兵,也阻止他出兵。
杨嗣昌担心孙传庭会抢了他的兵部尚书,就给孙传庭穿小鞋。
孙传庭一气之下,竟然导致耳聋,向崇祯皇帝请辞。
崇祯皇帝又听了杨嗣昌和薛国观的谗言。
刘宇亮和孙传庭就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