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袖子的掩护,一方小银锭,到了方脸公差手中。
关键是宽衣长袖的,旁人也看不到啊!
只是一个执手礼,就完美的送了贿。
方脸衙役微微掂量一下,就知道是五两重的银元宝。
他一路走来,通知了几十个村子。
次秋给的好处,说不上最多,却也不是最少的。
方脸衙役看了一眼次秋。
人老精,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
这老家伙,深得中庸之道啊。
得了好处,两位公差就不再欲言又止了。
当即娓娓道来:
“次里正还不知道,两个月前,仙人渡镇发现了一处煤矿。
最精华部分,乃是仙人所需的煤精。
这仙家的东西,老父母自然是不敢招惹的。
但是,借机开采一点煤矿,帮仙人们整理出一份地图,仙人们却是默许的。
老父母想开矿,就需要人手。
这,自然就要仰仗各位里正、乡老了。”
“矿奴?”
次秋惊呼出声。
原来,县里要的是挖煤的矿奴!
次秋和儿子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惧怕。
历来采煤,十个下了矿,只有八个上来。
那仙人渡镇,并非是桃花村这边的黄泥地,而是没什么支撑性的沙地。
沙地挖煤,容易塌方啊!
这样的矿区……
怕是——最少也要死了一半的人。
就算全军覆没,也不稀罕!
此次过后,县老爷莫说完成大后年的税赋任务了,怕是连自已,都要被下了大狱吧?
他一个牧民数百万之众的老父母,何必自毁前程?
犯不着啊!
次秋正待说出疑惑,另一侧的衙役,却看出了他的疑惑。
这衙役,也不端着了,伸出拇指食指搓了搓。
很明显,这是另外一个秘密。
想知道?
还得加钱!
“爹。”
次东扯了扯父亲后背的衣角。
五两银子啊!
为了一个秘密,太不划算了。
次秋微微有了几分迟疑,这可是他大半年的收入了。
而那衙役,却低声道:
“这个消息……
可事关你家能不能更进一步。”
次秋眼睛一亮,踢了儿子一脚。
次东只得再次返回厢房,又拿出了一枚五两重的银锭。
谁知道,这一次,两个衙役竟然连装都不装一下了。
他们同时摇了摇头:
“兹事体大,最低也得翻三番。”
翻三番?
你当我家是冤大头?
次东差点没跳起来,就连快秃噜皮的脚背,都顾不上了。
5两银子翻三番,也就是40两白银。
这差不多是全家三年的收入!
老村长也很是肉疼。
40两白银啊!
若是时机赶得巧,都足够运作一个汛长干干了呢!
这可是镇上仅次于三老的实权职务。(大约相当于乡民兵连+应急办+pcs。)
而且,汛长虽然油水不多,还很辛苦,却属于世袭的那一种。
只要不犯啥大错,以后子子孙孙,都是胥吏的一员了。
这么多钱,换个官当不爽吗?
何必听这劳什子秘密?
次秋皱紧了眉头,暗暗揣摩:
40两白银换一句秘密,值吗?
方脸衙役见次秋迟疑,当即笑了起来:
“次里正,我保证这个消息,能让你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次秋心动了。
次东将手放在父亲背上,左右摇晃。
别上当!
四十两银子可是自家的。
赚钱,却是未知的。
要是万一赚不回来呢?
还能找了人家退款不成?
人家可是官老爷!
自古以来,能退钱的老爷有几个?
次秋眼神眯了眯,几乎没有思索,就扭头对儿子说道:
“去拿。”
“爹!”
“去拿!!!”
次东无奈,只得一瘸一拐的,又拿着7块银锭出来。
两个衙役将银子揣进兜里,这才低语道:
“煤精可是仙家都用得上的宝贝,老父母送上一份大礼,人家岂会小气了。
仙门已经传出消息:
只要煤精一日还没开采完毕,在咱们县设置的驻扎点,就一日不走。”
“至于咱们县里,各处山林盘踞的妖兽,人家也会负责清理的。
也就是说,你们送矿工的路上,人员损失不会太大。
最重要的却是——仙门会在咱们县,招收100名仙苗。”
“咱们县尊家里,直接占了五个名额。
余下的95个名额,主薄拿了仨,六房一家占两个,三班班主又去了仨,我们这些胥吏,合计得了24个名额。
咱们县赵家,可是前前皇爷时期的户部主事,那是京城高官,直接占了4个。
荀家是氏族,又占了7个……
这般一分,便内定了62人。
余下的38个仙苗名额,则由全县士民公平竞争……”
次秋眼睛亮了!
怪不得县尊他老人家,敢孤注一掷,连官员考核都不顾了。
一朝抱上仙门的大腿,还当个屁的官哟!
只要能成为修仙家族,立马就会晋升氏族之列。
你看那荀家,什么也不做,县老爷就不得不给人家分配了7个仙苗名额。
这就是氏族的厉害之处!
当然,这事也有风险,若是自家还没崛起,就被朝廷定了罪……
哪怕仙门,也是不好插手的。
毕竟,仙门和俗世皇权之间,实际上也是合作的关系。
各国的皇帝们,本质上都是国内的巨无霸氏族。
甚至,很多国家的皇室,本身就属于仙门修仙家族势力。
“原来如此,老朽明白了。
县太爷这是要一朝得道,全县飞升啊!”
次秋哈哈大笑。
飞升,自然是捧臭脚的说辞。
县尊直接捆绑全县,哈梭仙门,却是事实。
次秋看得明白:
县尊为啥只拿了五个名额,余下名额由全县瓜分?
老父母这一招高啊!
全县均分——不就是建立利益共同体么!
如此,各方都得了好处,哪里还有人敢举报?
谁敢举报,就是与全县大族为敌!
不需要县尊动手,那些豪门,就会碾死了他们。
再说了,有这个魄力的,早就加入县尊阵营了。
至于那些舍不得银子——“没加钱”的人家,会不会举报……
呵呵,几十两银子都舍不得出!
又怎么会冒着被县令抄家灭族的风险?
破家县令,灭门的府伊。
县令,还有另一个名号——“破家侯”!
次秋眼神闪烁:
这个分配方式一出,整个县,都县令被绑上了自已的战车。
高!
真高!
老村长又奉上五两重的纹银,询问道:
“隔壁南岗村,可曾买了这个消息?”
得了好处,胥吏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当即冷笑起来:
“兀那守财奴,哪里像次里正这般明白道理?”
……
花40两白银 ,买了这么一个消息,值吗?
哦,不!
次秋前后花进去了50两白银。
这可是全家四五年的收入了。
次东认为是不值的。
他家虽然在村里,是第一号的富贵人家,但是,莫说去竞争那38个名额之一了。
就算在柳树湖镇,也是数不上号的。
有才无财,拿什么竞争?
老爹糊涂了啊!
待胥吏走后,次东当即将自已的想法说出来。
谁知道,当场就被次秋惦着烟袋杆子,满院子追着打:
“你个败家子,你懂个屁!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已的模样,你是仙苗的料吗?”
次东被敲得满头的包,还不服输,犹自梗着脖子,一边跑一边分辩:
“那还不是你老糊涂了,被银子烧的!
我都说了不听、不听,你非要将银子给人家!
这下好了,四五年白干……”
“逆子,你这个逆子!”
老村长大怒,脱下鞋子,朝儿子脸上砸去:
“你这榆木脑袋!
让我咋放心给你运作?
好让你接替了我的位置?
蠢材!
你的脑袋,就掉进仙苗里拔不出来了吗?
咱家没有仙苗的料,但是,咱们可以卖消息啊!”
“卖消息?”
次东也不躲了,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烟袋锅,待得父亲消了气,才双眼放光的询问:
“爹,快说说,究竟怎么个卖法?”
“你真当你爹老糊涂了?”
次秋很是得意:
“老子之所以敢掏钱买了第三条消息,就因为老子早已琢磨明白了赚钱的办法。
你想啊,隔壁村需要出了四五十号壮丁,去当矿奴。
而那仙人渡却是沙地。
也就是说,只要去了的人,十有八九都回不来。
但是,这个消息,村民却是不知道的。”
次秋满脸奸诈的笑着:
“一两银子,就能买来如此石破天惊的消息,谁还会不掏了钱呢?
他们不但要乖乖让我挣钱,还要点头哈腰、谢天谢地的将银子朝我兜里塞咧!
你也别吃早饭了,咱爷俩赶紧去隔壁村挣钱去!”
“爹,咱们村,也有十个名额呢!
要不要先确定人选?”
“愚蠢!
先压上几天,挣钱最重要。”
……
牛娃子背着满满一背笼的青草,走到柿子树下。
却见往日热闹的老树下,今日竟然只有李半仙一人。
牛娃子停步,对李奶奶微微低头行了个礼,就待朝家走去,却被李半仙唤住了:
“娃子。”
“奶奶,有事儿?
你说就是,只要我能办到的,就替您跑趟腿。”
牛娃子将背笼放在地上,认真的许诺。
人活在世,敌对打压者,当雷霆手段,残酷报复之。
但是,滴水之恩,却也要记住人家的恩德。
这是他一贯的做人准则。
非亲非故的,李奶奶愿意指点他几句,这可是活命的恩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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