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渐渐变亮,原本如同浓墨般化不开的夜色,开始一点点褪去。
东方,一抹淡淡的鱼肚白悄然出现,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水彩,在深蓝色的幕布上晕染开来。
然后,鱼肚白逐渐扩大,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深,从最初的淡白色变成了浅黄,最后变成了一片耀眼的金红色。金色的朝霞像是一匹巨大的锦缎,从东方一直蔓延到头顶,将整个青穹山都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之中。
山间的树木、房屋、溪流,都被这金色的光芒镀上了一层金边,仿佛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新的一天来临了,但对于清风院内的司墨来说,这只是时间的又一次流逝,毫无意义。
他沉浸在失去师父的巨大悲痛中,仿佛被困在了回忆的牢笼里,无法挣脱,也无力挣脱。他麻木地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却找不到任何继续下去的理由。
司墨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地上,靠着师傅的床头,双臂无力地环抱着师傅冰冷的遗体。
他缓缓低下头,将自已的额头抵在师傅早已失去温度的双腿,感受着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凉。
他的眼神空洞,没有焦距,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任凭悲伤和绝望的浪潮将他淹没,他已无力挣扎,也不知该如何挣扎。
翠竹堂的杂役弟子们,他们住的地方离清风院多少有些距离,大家并不知道长老铁如风已经惨死在自已的房间里,他们按照往常的作息时间,起床,洗漱,然后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翠竹堂常年式微,弟子稀少,除了长老和少数的内门弟子之外,大部分都是杂役弟子,他们负责翠竹堂的日常杂务,例如打扫卫生,整理药田,照顾灵兽等等。
他们就像勤劳的蚂蚁一般,默默地为翠竹堂贡献着自已微薄的力量。
每天清晨,杂役弟子们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打扫长老们的房间,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一种习惯,也是他们对长老们的一种尊敬。
赵小虎是今天负责清理铁如风院子的执勤弟子,他知道铁如风昨天回到清风院,今天特地早点来,想给长老留个好印象。
带着扫帚,他一路小跑来到铁如风的房门外,清晨的阳光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他轻轻叩响房门,却无人应答。
赵小虎以为铁如风长老还在休息,便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景象和他的想象相去甚远,司墨呆坐在铁如风的房间里,走近看到面前是一堆血肉模糊的碎块,那碎块的形状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和恐惧。
他吓得连连后退,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中的扫帚也掉落在地,
他张大嘴巴,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已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只能发出“呃呃”的破碎声音。
恐惧让他本能地想要向同伴求救,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去,边跑边用尽全力嘶吼着:“来人啊!救命啊!”
杂役弟子们听到赵小虎惊恐的喊叫声,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从翠竹堂的各个角落赶了过来,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大早的,鬼叫什么?”
“就是,吓了老子一跳!”
“赵小虎,你小子发什么疯?”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道,语气中带着疑惑和不满。
赵小虎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铁如风的房间,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个身材瘦小的杂役弟子,人送外号李瘦子,平时胆子就小。
李瘦子离赵小虎最近,看到这等场景,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这……这……这……”
他指着房间里血肉模糊的场景,说话断断续续,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这到底是……是什么情况?”他用力咽了口唾沫,试图让自已镇定下来,却发现自已的声音依然颤抖得厉害,像是在筛糠一样。
他感到裤裆里一阵温热,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低头一看,两腿之间竟然湿了一片,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想来是吓得尿了。
房间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翻倒在地,有的甚至断裂成几截,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茶杯碎片,茶水混合着血水,在地板上形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痕迹。
墙壁上也溅满了血迹,像是用鲜血泼墨般,画出一幅幅诡异的图案。碎裂的家具和斑斑血迹,无不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可怕的打斗。
王强年龄稍长其他杂役弟子,平日里仗着自已入门早,经常欺负新来的师兄弟,司墨就曾被他欺负过不少次。
此刻,王强看到这等恐怖的场景,心里也害怕极了,但是毕竟年岁较大,他还能保持镇静。
王强对着一名新入门的弟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通报长老!”
那弟子是最近才分配到翠竹堂的,对于这里的一切还很陌生,他战战兢兢地问道:“哪……哪位长老?”
王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顾怀松长老!”
新来的弟子被王强的气势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称是,转身就朝着西边跑去。
王强看着弟子跑错的方向,气得直跺脚,他一把拉住那名弟子,大声吼道:“你小子跑错了!顾长老住在北边,那边山坡上有个独立的宅院,顾长老一般都在那里。”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北边的方向。
那名杂役弟子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直冒,他不敢违抗王强的命令,更不敢继续留在这个恐怖的地方,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跑去。
他跑得跌跌撞撞,一路撞翻了好几张凳子,但他丝毫不敢停留,因为他能感觉到背后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让他不寒而栗。
王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保持镇定,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触目惊心的血泊,一步一步地靠近司墨。
他尽量不去看那些血腥的画面,但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却挥之不去,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反胃。
他走到司墨身边,发现司墨双眼圆睁,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正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王强试探性地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司墨的鼻息,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但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他轻轻地拍了拍司墨的脸颊,低声呼唤道:“司墨,司墨,你醒醒,你怎么样了?”然而,司墨却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般,毫无反应。他的眼皮一动不动,嘴唇紧紧地抿着。
王强又伸手在司墨眼前晃了晃,司墨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肉体。
无奈之下,他只能走出屋子,焦急地在原地来回踱步。他不时地停下脚步,探头看向屋内,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