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你妈的!!为什么这种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失忆桥段会发生在我身上!”
无边无际的空虚之感近乎将夏无忧全数包裹,未给他留下一丝一毫喘息的余地。
这种感觉很奇怪。
似如溺水之人挤尽肺叶最后一缕空气,也似跳离万丈高楼砰然坠地时无法言喻的沉闷。
就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轮椅倾倒时从上面摔下来一般。
轮椅并不高,普通人就算是加上一米多的高度摔下来后缓一缓也就差不多好了。
但他不行。
那种浑身颤栗,疼痛感官剥夺全身气力的感觉……
没人会想经历第二次。
好不容易喘上的一口气会因为那残次到不能再残次的心肺而加重痛苦。
手指用不上力,只能勉强匍匐蠕动着,将那倾倒的自尊重新扶起。
身上仿佛扎满了针刺,每一次的动作都会牵动那名为“绝望”的疤痕。
无数思绪糅杂在一起,像是一碗裹满刀片的浓汤。
他必须忍受着那些痛苦,然后将它喝下去。
那是名为破碎的悲凉。
而现在。
那种感觉浓烈了百倍不止,它们如同无数带有倒刺的鱼钩。
剜在胸口,将那鲜活的心脏扯的四分五裂、难维其形。
那是一种……触不可及的悔痛。
少顷,废墟周遭突然涌起了汹涌澎湃的震动,空气中甚至渐渐弥漫起浓郁无比的水雾。
而越过残垣断壁的遮挡,一幅足以震撼心灵的场景也渐渐显露其形。
古海翻涌,鳞渊震颤。
惊天浪花被一道神秘力量导引、分隔。
万顷波涛之下,沉寂数百年之久的鳞渊古殿在失去了隐匿身形的衣装后,缓缓展露其形。
殿群深处,金翠的建木玄根躁动蔓生,如一头蛰伏千年大梦初醒的古兽。
那些由历任持明龙尊所编织的禁制,那些驯驭、分散巨兽力量的缠结,构成了一张衰朽将破的罗网,脱落在即。
而在罗网之上,正横亘着一柄青紫长剑。
纵使建木金光昭射万物,剑身上那一抹韵痕也始终流转不息,不受其乱。
但这一切,夏无忧都无暇顾及。
他颤抖的语气中始终徘徊着那个听来的名字。
“天轲……”
“天轲。”
现在,夏无忧几乎可以确信了,那个人,应该就是自已。
那声音就在这!
就在鳞渊境底部的建木之上。
缥缈的呓语越发临近,在心绪同频的刹那,浸入脑中。
[:“天轲!别再犹豫了,让我来,它肯定能够拯救眼下的罗浮,对吗?”
那声音仿佛在自已面前哭诉,但自已却视若罔闻。
:“不。眼下你帮不了什么忙,去疏散那些血涂狱界外面的平民才是你应该做的。”
:“天轲!我行的,让我来,可以吗?求你……”
她的泪水就滴落在你此刻所站立的这片土地之上。
可你却没法将她所期望的话语道出。
:“滚。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没有那把剑,我照样可以歼灭敌军!”
:“你会死的啊!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她吗!你知道这一天她到底等了多久吗!?”
:“那又如何!”
“这是仙舟人的宿命。”
“我知道,她也知道。”
她看着你,终于不再挽留。
:“……我明白了。”
“那临别时,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吧。”
“再抱抱我,好吗?”
她在笑呢。
她说…她会去疏散人群的。
她说,等到一切结束后,她会和以前一样。
就站在星槎边上,静待着你的凯旋。]
“夏无忧?你怎么在这啊~嘿嘿,刚刚丹恒那招你看到没?太帅了有没有?”
怀揣着分享喜悦的激动,三月七收起弓箭,向着夏无忧这边款步走来。
“欸?你…你怎么哭了啊?”
夏无忧此刻的双眼布满血丝,三月七想要上前安慰,但下一秒,他却是直接站了起来。
脑中模糊不清的片段如同时光棱镜的折射。
虽然看不真切,但夏无忧知道,有个人……
有个人在下面等他。
“她在等我。”
“她在等我回去。”
夏无忧径直撞开了三月七。
小姑娘一时吃痛跌坐在地,但她却并未表现出恼火之类的情绪,反而是十分担忧的快速起身,想要追问清缘由。
“夏无忧?”
三月气能感受到,夏无忧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对劲,仿佛对于她的存在全然不知。
“给我力量……就现在!”
【0:0001,剩余虚数内能已完全调用。】
紧随其后,一柄湛蓝的长刀浮现于夏无忧身前,被其牢牢握住。
锐利的寒芒在锋刃上闪烁,其威能甚至无需靠近周遭的气流便被其轻而易举的分格而开。
“喂!你要去哪啊!?”
三月七的话音还未落下,夏无忧的身影便瞬息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大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再次揉了揉眼眶确信夏无忧不见后,三月七立即起身火急火燎的跑回了显龙大殿内。
一边跑还一边喊:
“杨叔!不好了!!!出大事了!”
刚刚夏无忧身上显露出来的那种危险气息,就算是小三月也知道大事不妙了。
而听到三月七的叫喊,原先于此地商议对敌事宜的众人也纷纷投来视线。
“三月,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了?”
瓦尔特先是安抚了一下她,随后,才开始追问缘由。
三月七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在喘了两口气后才开始手舞足蹈的讲述刚刚发生的事。
“我刚刚…呼…我刚刚去找夏无忧,但是他身上好像很不对劲的样子!”
“我喊他,他也不应我,然后他就直接掏出了一把蓝色的刀!”
“那~么老长!”
三月七十分形象的描述了一下长刀的样子,随后继续道:“并且嘴里还一直念叨什么‘她在等我’,‘等我回去’之类的话,就跟着了魔似的。”
听完大概,瓦尔特再度问道:“三月,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去哪了?我不知道啊。”
三月七挠了挠头,最终急中生智道:“对了!他的视线好像一直都盯着建木那边的方向!”
“建木?”
众人皆是眉头一皱,其中当属景元为最。
“难道……遭了!”
在想到了什么后,他立即调度起众人。
“诸位,我们必须即刻出发!路上我再跟你们解释!”
景元率先带头,向着鳞渊境底部开拔。
对于景元的变化,大家皆是一头雾水。
毕竟景元所带给他们的感觉始终都是那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智将形象,哪怕即将面对的是绝灭大君幻胧,他也没失了风度。
可现在,将军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