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萧晏城似笑非笑的模样,想必结果必不如这位天子想象中的完美。
“‘我猜,宣王这种杀伐狠辣的性格,对上我们那位猜疑无忌的陛下,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逼宫,乱斗,反正那天都是杀人,或是被杀,最后……萧陵城应该是坐上了皇位吧,反正我看不到了。母后死后,我也死在正阳殿前了。最后一眼的汴川京都城,是血红色的。”
“皇后娘娘也……”
“是。”萧晏城有一丝咬牙切齿,“母后说,她早知道这结果,可是还是没能保护我,其实我没护住她……”
谢景苏心情像跌进冰窖一般,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寡言,她的怀疑得到证实,她的重生有了同路之人,她的复仇也有了助力,但她没有一丝欣喜。
晚饭时,她也不愿出门,只说自已今日外出吃过了,不想再吃,搪塞了过去。她实在害怕此时此刻坐在兄嫂们前面,自已会忍不住痛哭出来。
虽然现今重生,但之前的事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而身边算计自家的人依旧蠢蠢欲动,也不能无视。
她迎着月光,默许心愿。
“朝廷暗潮汹涌,想要让谢府屹立不倒,我不再赌在陛下多疑性子下求活,我自已就要坐上至高之位,我要像开国皇后马未央一样,持双刀斩六马,我愿与萧晏城比肩而立,助他拿下那至尊宝座,我要谢府荣耀永存,一切伤害,或妄图伤害我族人的人,我谢景苏绝不放过。神明在上,心愿甚大,但志以此,景苏愿全力以赴,不遗余力,愿终成大业。”
而萧晏城今日最大惊讶,并不是谢景苏跟他一样的重生,而是谢景苏的坦白。
“愿携手同行,并肩而立。”
他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来,大未民风开放,曾有女武将,女官,只是这些年受南苑之国影响,女子开始深闺而处;想当年开国时,马皇后持双刀斩六马,为当时的开国皇帝铺路,而该皇帝此生一心也只此一位皇后,无任何妾妃,这亦是萧晏城心中所向,而对方永远只会是一个人。
当谢景苏点明他内心所愿时,萧晏城也不加掩饰地大方承认。
“皇子也有七情六欲,对那个位子的欲望,哪个皇子没有,只是有没有这个能力开口罢了。”
“我相信你有!今日既然坦言于此,今后我们就携手同行,比肩而立。”
“这条路必然不会平安,景苏,你可想好,跟我赌上这难得一次的重生机会。”
“我都是惨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谢景苏转过身挑眉笑问,“你怕吗?”
“我不怕。”萧晏城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苏苏,我答应你,以后你尽管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想起两人相握双手立誓同行的一幕,萧晏城内心被幸福填满,其实刚开始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想今世好好守护景苏,哪怕,她选择的依旧不是自已。但谢景苏直截了当的提出要与他一起。
此刻,他是全大未最幸福的男人了。
月初看着满脸洋溢着“快乐”俩字的宸王殿下,心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一直在反思自已是否有得罪殿下或是做错什么的事,不然怎么会流露出如此“令人不解”的表情。
踌躇再三,月初还是决定“打扰”一下这位傻笑中的王爷。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要为公主摆设待嫁酒席,明日请殿下入内。”
“知道了。”听闻这话,萧晏城的笑容渐减,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父皇还真是为了自已的面子,把茂云推进火炕。
想起今日自已还未跟景苏讲明公主赐嫁一事,想来自已这些日子事情中抽不出身,又不想景苏一直好奇不解,便提笔书信一封让月初当下就送去谢府。
拿到信的谢景苏微微有点吃惊,想来必是重要的事,当即就看了起来。
建和二十六年,春,金鳞大败与大未国,大未以最少伤亡拿下五国混战的最大胜利,为求平息战火,重得和平,金鳞叛而又降,再次臣服于大未,虽然大未皇帝对于金鳞此举很是不满,本欲以雷霆手段将之灭国,但众臣劝阻,金鳞之地,民丰物博,实为可取不可舍,故此仍收为附属国。
而金鳞当时国内的局势也并不明朗。
明面上的掌权者虽为温韦纾(前任国主之弟),但因五国混战之乱,痛失民心,又因为夺权手段备受皇室宗亲们鄙倪质疑,从而失去实际主导权。复降后,金鳞前皇后,也是现任太后趁势架空了温韦纾,手握国内大权,其母族公孙家族成为金鳞国的实际主导者。
公孙家族本在金鳞多地有私矿,原身就是金鳞首屈一指的富豪,还私下经营着暗坊,打磨各类珍稀宝石,制作头冠面首,金鳞多艺人,擅长的制作工艺更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大家,公孙家族手下更是占据全国几乎一半以上的老手艺人,其族又借着贤太后的势力,当今金鳞是无人更敢多言一句。
而让众人都意想不到的是,老国王暴毙时,前皇后,也是现任太后公孙仙居然未发一言,而温韦纾禠夺皇位时,群臣曾请公孙仙皇后出面对峙抢夺皇位时,皇后却以病为由,退居后方,才导致皇位被温韦纾顺利拿下,而今温韦纾大势已去,却依旧保留其帝位,不肯让皇子温新夏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反而向大未送来求和书,还为表诚意,还奉上金鳞珍宝和金鳞老国主独子作为质子,天下人对此事众说纷纭,一时质疑温新夏血脉身份,甚至有人猜测此子定是非皇后亲出,或是皇后当年与其他妃嫔争宠算计后,被换亲子,现才发现,此类流言一时不绝。
而顶着这流言而来的温新夏,就成为大未人好奇的对象,有人说他一定长得丑笨不堪,亦或有人说他身体孱弱,是个弱柳之态,定是白面惨枯的模样。但又有金鳞往来的商贩说,温新夏在金鳞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文采飞扬,又会武功,曾在老国主在世寿宴时,献出《入阵曲》的剑舞,名响一时。
众说纷纭,但无从考证,人人都伸着脖子等着这位金鳞质子。
谢景苏后来回忆了一下,自已当时怎么会对这种大事毫无印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