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大夫明明听见提问,反而充耳不闻般,继续跟薛则行交代。
薛慕真一见他无视自已,这县主的脾气怎么能忍,厉声道:“你个老庸医,不许胡说!马上交代,今天治不好我弟弟,我让这院……让你倒霉!快说!”
薛则行忙想制止,却被他这个蠢姐姐拉住,一顿安慰言语,一点插嘴的余地都不留,逼着狄大夫说清。
薛则行急的要哭,可屋内外的大家跟薛慕真一样,实在好奇。
“我命令你说!”
“事关病患私密,不能……不能告知姑娘!”
狄大夫已经话有所指,可惜这位县主是个蠢货,不依不饶。
“够了!”薛则行带着哭腔,“大夫说是不能传宗接代,你知道了吧!”
宸王吃惊。
安王吃惊。
薛慕真吃惊。
屋里屋外在场的人都为之大吃一惊。
当然薛则行不知道的是门外此刻围着一堆贵女们。
他这一喊,大家都呆了。
然后他立马跪倒在萧晏城和萧洛城面前,哭求他们帮他保守这件事。
“嗯……薛家公子,我们自会守口如瓶,只是……”
薛则行其实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听到萧洛城开口,立马想到什么:“安王殿下,求求安王殿下看在我薛家只剩我一个独子的份上,帮帮草民。”
“这……我如何帮你?”萧洛城一脸尴尬,怎么找到自已身上来了。
“求王爷为草民引荐太医院的大夫,或许御医们诊疗更为可信!”
薛则行激动地拉着萧洛城的下摆,而一旁的薛慕真也早已跪下哭成泪人。
“荒唐。”久不开口的萧晏城劝开口了,“太医院侍奉的都是皇家内院,怎么能轻易给一个外男诊治。”
萧晏城冷若冰霜,但是话粗理不粗,太医院的御医,除非皇帝旨意,是不可随意给他人医治的。
“宸王这话说得未免太无情了吧?我好歹也是御封的县主,我去请太医总不为过吧!”薛慕真一听就暴脾气上来,立马站起身来反驳。
“县主这话不错,我差点忘了。时常有些太医被拿着鸡毛自诩为皇亲国戚的人请去’义诊’的情况,本王会记得督促太医院,严防此类事件层见叠出。”
薛慕真不知何时惹到这位铁面王爷,怎么这般跟他们作对,她张张嘴,但还是什么没说,也意识到再开口,指不定萧晏城又想出什么为难他们的主意。
为了打破这尴尬至极的场面,安王萧洛城已经默默挪步到门边,随时准备开溜,但他立马又想到件极其要紧的事。
“本王善意提醒一下。虽然此番,薛公子之事令人叹息,但毕竟是私事,不宜张扬,在场之人能对此三缄其口,但门外还有与县主一道而来的各家姑娘们,这就不是本王可控的,县主请自行解决。”
说罢,依旧优雅地甩甩衣袖,拉上萧晏城一起出了门。
谢景苏也立马反应过来,拉上李燕归一起先行离开。
“哎呀,景苏,这么着急做什么?走慢一点……”李燕归不明所以,她正听得起劲,今天最大的新奇事儿莫过于此了。
“你想留在那里,被薛慕真姐弟威逼利诱吗?”
听谢景苏这话,李燕归顿时想到为了让大家保密,这位县主肯定要歇斯底里一波,自已可吃罪不了她那般,的确要快点溜走才好。
秋雨渐落,微风四起,一晃又是半月过去。
谢景苏一开门,发现下了一整夜的小雨已停,空气里涌进了几分雨后清冽的草木气,让人忍不住要舒展一下身体。
“姑娘!姑娘!”迎风又带来最新一期的坊间杂谈,“要说薛府现在,别说是说亲了,连薛公子都整日闭门不出,据说要准备秋闱,再次应考。”
“薛公子这般只能走仕途一路了,能保自已后半生呢。”闻香接话道。
“前些年薛公子据说就落榜了?”
“秋闱何其难,许多学子考了半辈子都有呢,能一举高中的,都是凤毛麟角……”
“对了,对了,之前前门大爷说,县主为他遍求名医,薛府现在是皮衣也没了,金子也没了。”
“金尽裘敝。”谢景苏更正道。
迎风吐吐舌头,自家姑娘教她们习字,她总是学一个忘一个。
“姑娘,其实我也用不上那么多诗词成语,我又不考功名。”
迎风的话惹得闻香大笑:“笨迎风,考功名哪有这么容易。”
“是呢,迎风,”谢景苏笑着卷起自已手里的书敲了敲她的脑袋,“考功名可不是认识几个字会几句诗句古言就好了,我教你们读书习字也不指在你们学得多么好,是希望你们懂更多道理,明事理识善恶,以后能遇到好郎君,有好婆家。外能怼对家族内强悍霸道之人,内能安家教育膝下子女;即便独身一人,也能颐养自已,或是教导他人。”
闻香有些不解:“那姑娘,古来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又是为何?”
谢景苏摇摇头:“并非完全’无才无识’,只是作为女子,大家看更看重德行,觉得才华可有可无。我觉得不然。若是才学不重要,为何越是高门大家,越是给女子安排私塾教导,不就是要给她们今后安身立命,持家持业的底气。”
谢景苏缓了缓,笑言:“那些男子说女子读书无用,左不过希望女子永远懵懂,永远对他们唯命是从。若是跟了这种男子一生,想来也不是什么得意事。”
“哈哈哈,那我宁可草草一人,多自在。”
“傻迎风,你想做老姑娘呀!”
“闻香定是想嫁人了,姑娘快给她找人家!”
闻香听闻羞红了脸,急的要打人,主仆三人一时欢欢笑笑,好不热闹。
打闹间,谢景苏不禁想起自已的名字。
她本不叫“景苏”,因为出生在初春,加上那时风,很多家族习惯女子不同男子字辈,女子取名总要在同辈的男子字号之下,一开始父亲想的名字是“暖苏”,又好听又温和,取自“春风送暖入屠苏”。可祖母坚持让“苏苏”,入了男子的字辈,在祖母眼里,孙女和孙子一样金贵,既都是自已的孩子们,为何不相同,哥哥们有的,祖母不仅也给苏苏,还要更好。
祖母的厚爱造就了苏苏一整个完美无缺的少女时期,若不是自已眼瞎,怎么会前世落得如此,所以薛家现在这点子羞耻还不能报她当时的万分之一。
不多日,关于薛家公子的流言倒是突然销声匿迹了,好似听说薛则行投靠在宣王门下,一想到宣王的名头,大家也就不敢多言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