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与万公公二人驱马疾驰,向芙蓉园奔去,未及一炷香的工夫,便已抵达。
杨昀春所言果然不假,芙蓉园外重兵屯驻,若无万公公带路,今日想要硬闯,怕是要大费周章。
李莲花望向万公公,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万公公,请……”
万公公身体微颤,随后挺直胸膛,清了清嗓子。
“殿下,您先请……”
万公公退后半步,示意李莲花先行,以显尊卑有别。
“站住。”
距离别院尚有十步之遥,门口的卫兵便拔刀相向,喝令他们不得再向前一步。
“放肆,此乃即将继位的太子殿下,尔等还不快快让开。”
万公公不愧是从皇宫内院拼杀出来的,那威严的神情令李莲花为之惊叹。
卫兵虽对太子之位心存敬畏,但皇命在上,他们虽收起刀兵,却仍未挪动脚步。
“属下恕难从命,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探视,还望太子殿下海涵。”
显然,李莲花这个横空出世的太子,并未震慑住这些久居京城、见多识广的卫兵。
万公公无奈,只得依方多病所言,冒传圣旨。万公公轻咳一声。
“嗯,尔等听旨。”
卫兵们齐刷刷跪地。
“圣上口谕,着太子殿下探望昭翎公主,回京禀报,以慰朕心。”
“微臣遵旨。”
卫兵们井然有序地起身,为首一人上前几步,低声向李莲花致歉。
“殿下,微臣魏刚,忝为皇城司北城副指挥使,奉陛下旨意护卫昭翎公主。适才实乃圣命难违,还望殿下宽宏大量,莫要与我等计较。”
“魏指挥使言重了,尔等尽忠职守,何错之有,倒是我给诸位添麻烦了。”
魏刚虽对这新任太子李莲花的品性不甚了解,但也听闻过李相夷往昔的英勇事迹,故而对李莲花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当即低头,不敢与李莲花对视。
“殿下言重了,唤我老魏即可。既然陛下有旨,我等自当遵命。只是,别院住的乃是公主,我等实难进入内院。方才我已通传内院管事嬷嬷徐尚宫,徐尚宫会引领殿下与公主相见。”
“如此甚好,多谢。”
李莲花言罢,阔步迈入大门。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师娘,心中暗自思忖,师娘的内力不知恢复得如何,皇帝可曾为难于她?
“殿下,等等老奴啊!”
万公公年迈体弱,根本无法追上,只能在李莲花身后边追边呼。
穿过数重庭院,沿途的美景,李莲花皆无暇顾及,终于抵达内院门口,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徐尚宫。
“徐尚宫,此乃太子殿下。殿下遵旨前来探望公主,烦请带路。”
徐尚宫恭敬施礼,神色沉稳,举止端庄。
“妾身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安康。”
李莲花虽对这些繁文缛节心生厌烦,但既已入乡,也只得一一遵循。
“徐尚宫免礼,不知公主现下状况如何?可有好转?”
徐尚宫徐徐起身,动作优雅,实乃内宫之首,无论从何角度观之,皆令人心生敬意。
“回殿下,公主已无大碍,如今恢复甚好。近日,公主时常念叨要回宫面见陛下,妾身正欲请示,可否安排公主回宫。”
“与公主一同入住别院的那位老者,不知徐尚宫能否引我一见?”
“殿下若想见,自然可以。然再过一个时辰,公主便会醒来。妾身需侍奉公主,还望殿下恕妾身无法为殿下引路。”
言罢,徐尚宫又躬身拜了下去。李莲花赶忙扶住徐尚宫。
“尚宫以照顾公主为重,我岂会怪罪。还请尚宫安排一人引我去见那位老者。”
“多谢殿下体谅,妾身这就安排。剑秋…”
上前走来一位身材高挑、面容白皙但神情冷峻的宫人。
“奴婢在此。”
“你带太子殿下去见岑婆,公主这边有我。”
“遵命。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请随我来。”
“多谢。”
李莲花跟随着剑秋,左弯右绕,转过三道弯,终于抵达了岑婆的住处。
“殿下,此处院落便是岑婆的居所,是否需要奴婢陪同?”
李莲花微微摇头。
“岑婆乃是我师娘,我自行前往即可,姑娘无需陪伴。”
“既如此,奴婢告退。”
剑秋躬身施礼,后退几步,又向万公公颔首示意,随后转身离去。
“殿下,老奴在门外等候,就不进去了。”
李莲花轻声应道“好”,便迈入了院门。
岑婆现今武功已然恢复大半,李莲花的脚步声异于宫女太监,岑婆须臾间便听出了,此乃习武之人。李莲花刚欲抬手敲门,岑婆一声厉喝便自屋内传出。
“何人在此藏头露尾?”
“师娘,是我,相夷。”
闻得李莲花之声,岑婆疾步如飞,须臾便至门前,开了门。
“果真是相夷,快进来。”
“寒冬腊月,一路奔波,辛苦了!快来喝口热茶。”
李莲花依着岑婆之力,顺从地走了进去。岑婆将李莲花引至桌边坐下,又为其斟了一杯热茶。李莲花双手接过,眼神恳切地凝视着久未谋面的师娘。
“师娘,相夷不孝,让您孤身一人于这风云变幻的京城提心吊胆。”
“休要胡言,师娘闯荡江湖多年,何曾惧过!况且,此间诸事皆有人侍奉,无需我亲自动手,师娘我呀,年迈之际竟还能享受到富家太太的生活,皆是相夷的功劳。”
岑婆言辞宽慰着李莲花,然而望着岑婆乌青的眼眶,充血的双眼,以及满是褶皱的衣裙,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岑婆在这皇家别院,未曾有一刻松懈,甚至每日都是和衣而眠,李莲花不禁满心愧疚。
“师娘,此乃相夷之过,相夷理应早些前来。所幸,师娘现今安然无恙,不若师娘今日便随我离去罢!”
岑婆面露迟疑之色。
“那皇帝的旨意又当如何?”
“无妨,如今我已为大熙的太子殿下,仅是带一人离去,想来别院之人不会阻拦于我。”
“然而…”
“师娘,真的无妨,况且我也望师娘能伴我左右,否则我担忧皇帝为保江山稳固会有所举动,届时师娘若仍在别院,恐会成为他掣肘于我的把柄。”
岑婆闻得此言,深知可能会成为李莲花的阻碍,当下毫不犹豫地拉起李莲花便要离开。
“既如此,那便走吧!趁皇帝尚未得知你归来的消息,我们速速离去。”
李莲花未曾料到师娘如此果断,说走就走。
“师娘,也无需如此匆忙,您…先去更衣?!”
岑婆瞧了瞧身上的衣物,颔首示意,转身走进内室。
李莲花静立于房门外,只见原本候在院外的万公公面色凝重,步履匆匆地朝此处奔来。
“殿下,殿下,大事不妙……”
万公公奔至李莲花身前,沉声道:“不好了,殿下,前方传来消息,陛下急召公主回宫。”
李莲花闻此消息,心下了然,皇帝定然状况不佳。此时,岑婆恰好走出。
“师娘,皇帝情形恐有不妥,我们须速速与方多病会合,想必朝廷会派人前来传召我入宫。”
“好,那即刻动身。”
言罢,岑婆与李莲花便加快脚步,欲赶在朝廷之人到来之前返回。万公公望着李莲花和岑婆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急如焚,不住地拍腿。
“殿下,您等等老奴啊!”
“我们先行一步,万公公你随后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