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年少时的合照
木门歪歪扭扭,一推就倒了,厚重的灰尘飞扬,迷了眼前的视线。
顾易挡在我身前,先将院子里的杂草给踢开。
他牵着我走进院子里,熟悉的布景勾起许多回忆。
脑海里的那份美好与眼前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我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
外婆不在了,那样的温馨美好,再也回不去了。
院子里有一颗橘子树,树长得很大,地上都是掉落的橘子腐烂的痕迹。
顾易站在橘子树旁,惊讶道:“这棵树竟然还在。”
我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这么说?”
“因为这是我种下的啊。”他冲我笑,又添了一句,“是我跟你一起种下的。”
我惊讶道:“我们一起种下的?”
顾易点了点头,柔和的眉眼像是在回忆。
树干上似是有刻字的痕迹,我蹲下身仔细去看,那上面刻的赫然就是我跟顾易的名字。
顾易伸手抚着那字迹,冲我道:“这还是你亲手刻的,记起来了么?”
我茫然地看着那字迹,一些断层模糊的画面在脑海里翻腾。
[等这棵树长大了,我们的名字还会在上面吗?]
[肯定会的,到时候我们回来看。]
是谁在说话,又是谁在做着天真的约定。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难受地闭紧眼睛,大口呼吸。
顾易轻抚着我的后背,低声道:“别想了,忘了便忘了吧。”
顿了顿,他又笑了一声,笑声低落:“虽然我很希望你能想起那段时光,但是你实在想不起来,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你也不是故意忘掉的。”
我缓缓抬眸看他。
男人冲我笑得温柔,只是那双眉眼里到底还是藏着一抹忧伤和自嘲。
他起身往屋里走。
我伸手摸了摸树干上的名字,起身跟了上去。
外婆的家是一座两层式的小阁楼。
那时候我跟外婆都是睡楼上的,夜里的清风和着花香飘进窗子,格外好闻。
如今楼道上都是灰尘和杂乱的蜘蛛网。
屋里的桌子破败不堪,小白狗的碗还在桌脚那,脏污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外婆被接去江城的时候,把小白也带上了。
只是外婆走后,小白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我记得那时候我央着家里人把小白埋在外婆的旁边,我还跪在墓碑前哭了好久好久。
现在想起来,与外婆在一起的记忆清晰得仿佛昨日。
可唯独关于顾易跟贺知州的记忆却寻不到半点踪迹。
顾易牵着我往楼上走,楼道上还挂了许多老旧的画像,有我与外婆的合照,有我与小白的,还有……
我在一副画像前停了下来。
画像里是我与两个少年的合照。
画像上落满了灰尘,看着朦胧不清。
我伸手擦了擦,下一秒,我整个人都惊愕住了。
那两个少年赫然是年少时的顾易跟贺知州。
照片里,我挽着顾易的手臂,笑得很灿烂,而顾易则是腼腆地笑着。
再看贺知州,他冷冰冰的站在一旁,像是刻意拉开了与我的距离,那满脸的不情愿就好似是被人强迫拍下了这张照片。
我震惊地看向顾易:“这张照片……”
“这是你外婆给我们拍的。”顾易将照片取下来,冲我笑道,“没想到外婆后来将照片洗出来挂在这了。”
我接过相框,不可思议地看着照片里的人。
单从这张照片看,我那个时候好像真的很喜欢顾易,不喜欢贺知州。
而且贺知州好像也不喜欢我。
“走吧,去上面看看。”顾易说着,弯腰将楼道清理干净。
我把几幅画像全部收好,跟着他往上走。
我在外婆这里虽然没有住很长时间,但这破败的屋子里却承载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
没有回到这里时,心里还没有什么感触。
一回到这,那些记忆便铺天盖地地袭来,回不去的温馨美好,最后全都化为了忧伤,萦绕在这破败的屋子里。
阳台上的盆栽早就枯死了,我还记得,那是我让外婆买回来的。
我推开阳台上的窗,灰尘扑簌而下。
顾易走过来,帮我扇了扇灰尘。
他站在我身旁,望着远方,喃喃道:“小镇真的变了好多。”
的确,以前我站在窗前,看到的都是低矮的房子,跃过房子能看见远处的山。
夕阳西下的时候,阳台上都是金色的光芒,美轮美奂,整个小镇都是美好而宁静的。
而现在,远处的山看不见了,目光所及的都是林立的高楼。
外婆的这个房子在村镇的边缘,还没怎么被改造,指不定过几年,这房子也会被推倒夷平。
想到这些,我心里总会有些伤感,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画像。
好在今天来了一趟,还能把这些难得的画像带回去。
顾易忽然抬手指了指远处。
他淡淡地说:“那时候,我跟贺知州就住在那里,小镇的那一头,我总会横穿整个小镇,来找你玩。”
他说着,看向我,忧伤淡笑,“只是你不记得了。”
我跟顾易来到了他以前的家。
诚如他所说,我跟外婆住在小镇的这一头,他跟贺知州住在小镇的那一头。
眼前是一座还比较新的三层阁楼,带了一个小院子。
之前贺知州的母亲还有顾青青应该一直还住在这里,只是不久之前才被贺知州接去了江城。
不然这房子不会这么新。
顾易推门进去。
我环视着四周。
院子里打理得很干净,旁边还有种过菜的痕迹,墙角的花还是活的,正开了几朵。
顾易跟我一样环顾着四周,半晌,他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我许多年没有回到这了,没想到这里还是原来的模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老房子毕竟承载了一些美好的回忆,人不在了,许多东西便舍不得动了。”
顾易嗤了一声:“要不是她,我父亲也不会死,睹物思人,感动的不过是自己。”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复杂。
他倾诉他的仇恨,指责我忘了他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些心疼他的。
可站在情感的角度,我喜欢的是贺知州,我更希望他能放下仇恨,原谅贺知州的母亲,与贺知州重新做兄弟。
只不过,我这个愿望几乎是不可能实现了。
我沮丧地垂下头,跟着他进屋。
顾易直接将我带到了三楼。
三楼挨着有两个房间,前面是阳台。
他推开其中一间房,说:“我以前住这里,贺知州住我旁边。”
听罢,我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房间。
见我没有跟他进去,顾易不免回头看我。
他的视线随着我瞥向贺知州的房间,轻笑道:“怎么?想去他房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