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体会了平凡人生的富家子弟许凯,载着江小北,穿梭在城市霓虹之中,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低头沉默,笑而不语。
好暖。许凯感受着胃里热鸡汤的温度,更回忆着今天和江小北单独相处的美好。许凯第一次觉得自已的存在感和被需要感是那么地强烈,他觉得江小北需要他,需要他的陪伴,更需要他的保护。
此刻,江小北和自已同坐在一辆车里,两人的距离那么近,车里的氛围那样迷离,不禁让许凯有些燥热,一颗躁动的心带着冲动的魔力,放纵于唇齿之间,迫不及待地想要说出深藏已久的话语。
突然,一个急刹车带来的冲击力,让许凯把想要说出来的话又憋了回去,高架上瞬间排成长龙,
“路友消息,前方左侧车道发生交通事故,请耐心等待通行。”导航智能发布了实时路况。
“幸好我们出来的早,一定能赶在宿舍锁门前回去,放心!”许凯看出了江小北的担心,适时给了一颗定心丸。
好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长久的沉默反而让车厢里满是暧昧的气息。江小北凝视前方,想着自已要是有透视眼就好了,就能清楚地看到前方的情况,猜测出还需要多长时间。
许凯打开车窗,把手臂抵在侧门边上,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洒在许凯净白的脸上,透着微弱的光,渗出一抹淡淡的忧郁。疑问、好奇,始终在许凯的头脑里打转,但却夹杂着些许的害怕与恐惧。
害怕失去,恐惧真相。
“学长你看,那是申蓝餐厅,这里也有一家。”江小北的话打断了许凯的思绪,却给了许凯一个等待已久的机会。
“上次你说中学的时候有人带你吃过西餐。”其实,许凯在听到白宇的话之后,把所有的联系起来,已经能猜到大概,但他不愿意相信自已的猜测,他幻想着能从江小北的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然而,事与愿违,是人生的常态。
江小北低下头,微微一笑,仿佛在说“现实终究有去接受的一天。”但是江小北很坦然,因为她没有不坦然的理由,也没有不坦然的地位,她什么都不是,她与许凯什么都不是。
“带我吃西餐的是,我的男朋友,他叫,陆涵。”
一切的悲伤与心痛,犹如巨大的海浪,拍打着许凯脆弱的灵魂。男朋友,陆涵,已经从白宇嘴里听到过的话,再从江小北的嘴里听到,居然还会有如此大的冲击力,让许凯强硬的臂膀刹那粉碎。
“陆涵是白宇的同班同学,他们俩是好哥儿们,所以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高中毕业,他去英国留学了,再也没联系过。但是白宇说了,任何没有正式说分手的都不算分手。”
其实江小北没有任何地位,去让她向许凯做解释。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江小北就是想把这些告诉许凯,她想告诉许凯,她和陆涵和那些常规意义上的恋爱男女不一样,他们甚至没有接吻过。他们其实就跟分手了一样,只是没说,他们也从来没有计划过未来。
但是,说再多都没有用。陆涵,一个真实的存在,像一根没有完全磨好的针,连皮带肉地扎进了许凯的心脏。一个男人在此刻真实地感觉到,自已的鼻子开始酸痛,眼眶开始发热,太阳穴的青筋开始不受控制地凸起。
“不能这样。”许凯保持着在江小北面前的尊严与形象,不断地提醒和控制着自已。刚好,中控屏适时亮起,屏幕上“景娜”两个字闪着救赎的光。
“陆涵跟小北在一起的时候,勾搭了多少女同学,你不是不知道!”
薛二喜和白宇很少拌嘴,他们两个是从开始那一刻起就约定好要相守到老的天造地设,很少拌嘴的这些拌嘴里,十有八九都是因为一个人,陆涵。
“自从小北认识了陆涵,成天就跟一个奴隶一样,也就是小北,傻姑娘一个。”薛二喜越说越激动,本来陆涵去了英国,她已经逼着自已把这些不开心的记忆抛却了,却因为陆涵的归来全部提取到了大脑皮层,一切的画面在薛二喜的眼中被一一唤起。
陆涵和江小北确实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模式,从陆涵第一眼看到江小北,就被眼前这个单纯的女孩深深地吸引了,
“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干净的女孩。”江小北打破了陆涵之前的那些女朋友们留下的固着思维,赋予了陆涵从没有过的新鲜感和征服欲。
于是,陆涵开始了对江小北强烈的死缠烂打,并且还拉着白宇制定了各种计划。薛二喜和江小北是好姐妹,自已和陆涵是好哥儿们,如果陆涵能和江小北在一起,这不就是电影里的佳话嘛。白宇这样想着,于是,爽快地答应了陆涵的各种请求,成为了陆涵的狗头军师和绝佳拍档。
或许是日久生情,或许是江小北本就是顺从体。在江小北16岁生日那天,她对着陆涵,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除了白宇和薛二喜,水乡中学又多了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也多了许多双嫉妒的眼睛。那些被陆涵挑逗过的女同学恨不得对江小北抽筋扒皮。但是没办法,陆涵此刻牵着的是江小北的手,陆涵在操场上弹着吉他唱着的歌是为江小北唱的,陆涵偷跑到广播室大声说“我喜欢你”的对象是江小北。
但是,陆涵能为江小北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都是江小北为陆涵做的。
陆涵去打球,江小北给他背着书包,拿着可乐;陆涵偷懒睡觉,江小北熬夜给他补作业,抄卷子;陆涵的校服脏了破了,会直接丢给江小北洗补;陆涵和江小北在学校餐厅吃饭,都是陆涵在餐桌坐着泰然地打着游戏,江小北排队买饭,然后拿着大碗小碗放在陆涵面前。
于是,无数双嫉妒的眼睛在看到这些后都乐呵了,无数双想把江小北抽筋扒皮的手也都收回去了。
“真够没皮没脸的,天生奴隶命。”
“是啊,一水的低声下气,咱们可做不出来,甘拜下风。”
所有的不平衡都变成了平衡,陆涵和江小北也就自顾自地坚持着彼此接受的模式,平淡地相处着。
但是平淡从来都不可能属于陆涵,也绝对不会为陆涵所接受。
第一次,薛二喜直接拉着江小北砸烂了小旅馆的房门;第二次,薛二喜不顾江小北的劝阻,直接冲到那个姑娘教室一顿暴打;第三次,江小北在放学路上被一群人围住逼她和陆涵分手。“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陆涵都几次了,白宇,你这么护着他,是不是要和他同流合污?!”白宇拦住要去和陆涵决斗的薛二喜,被薛二喜一顿臭骂,无数次,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因为另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人吵架。
“二喜,谢谢你,但是我的事情让我自已处理吧。”江小北没办法看着自已最好的朋友,因为自已的一地鸡毛而决裂,白宇和薛二喜感情那么好,对自已又那么好,如果就此产生嫌隙,江小北会抱憾终身。
“你碰过那么多的人,却唯独没有碰过我,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是需要一个人,一个固定的人,在你身边随叫随到而已。”三次,或许还有更多次,江小北在暴跳如雷的薛二喜的衬托下,显得那样的淡定自如。不知道的,以为薛二喜才是那个被背叛的可怜人。
每一次,薛二喜和白宇大吵之后,江小北都会说自已处理,可是每一次,陆涵都会拉着江小北的手,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所有的事情,就像是流水线上永不停歇的转动轴,隔段时间,就会重新回到起点,再来一次。但不论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于是,所有人,都慢慢地接受了自已的宿命。陆涵依旧和江小北在一起,白宇依旧会和薛二喜因为这件事吵架,陆涵身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也从来没断过。
“这就是正宫娘娘的手段,斗不过的。”那些对着陆涵虎视眈眈的女孩,纷纷向江小北举起了白旗。没有人知道江小北为什么如此淡定,或许她深爱着陆涵,所以陆涵做任何事都可以原谅;或许她根本就不爱陆涵,没有爱,那什么都无所谓了。
更没有人知道,陆涵为什么要这样。你想玩,你想闹,大可以把江小北踹了,自由自在不是更好,但他偏不。你想怎么样都行,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但是,我,陆涵,身边的名分,只属于江小北。
这样的江小北,谁能斗得过。所以,也就没人斗了。
就这样,生活一日日地循环着,陆涵在家里的安排下,远赴英国留学,白宇考上申大,江小北和薛二喜和所有高中学子一样继续奋斗。一切依然那样平常,白宇和薛二喜的吵架次数因为陆涵的离开直线下降,江小北一边用功读书考申大,一边在小旅馆帮父母维持生意。
陆涵再也没有联系过江小北,江小北也再没联系过陆涵,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是陆涵占主动。但是正如白宇秉承的那样,他们差一句正式的分手。
“许凯,下午篮球队训练你怎么没参加?也不请假,教练很生气。”虽是质问的话语,景娜的语气却满是关心与焦急。
许凯想着身边的江小北,当时的情况,和训练比起来,不用考虑就能做出选择。
“我有点事耽搁了,没来得及说,后来就忘记了。”许凯一贯的轻描淡写,却让焦急的景娜无所适从。每次都是这样,不痛不痒地给你一个看似答案却没有答案的结果。
“那你这会儿忙完了吗?吃饭了吗?”景娜依然不依不饶,自从有了江小北,一个女人天生的侦查细胞被全面调动,虽然景娜知道自已没有质问许凯的资格,但是作为二十多年的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关心的询问,还是可以的吧。
“忙完了,吃过了。”如果不是因为陆涵,许凯一定会直接告诉景娜,他今天一直和江小北在一起,一起去了海边,一起吃了从没有吃过的好吃的串串香。但是现在,许凯不想说,也不愿说。
瞬间,许凯觉得自已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自已和江小北的关系仿佛被蒙上了道德色彩,这让他百感交集。但即使这样,挂断了景娜的电话,许凯依然担心,江小北会不会因为自已的回答而伤心。
转头看去,江小北因为长时间的堵车,竟然睡着了。
一分钟、三分钟、十分钟,许凯从没有这样长时间的注视过一个女孩,眼前的江小北好美。许凯从乌黑亮丽的秀发,看到被灯光映照下白皙的额头,从自然微卷的长睫毛,看到仿佛带着迷迭香气味的樱桃红唇。
许凯的心跳开始加速,脸颊开始燥热。好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吻下去。
一记响亮的鸣笛声,打断了许凯的冲动,也吵醒了熟睡的江小北。
救援车从身边呼啸而过,路通了。
薛二喜继续着对陆涵的控诉,白宇只能一直在一旁打哈哈,好声好气地哄着,没皮没脸地求着。可是薛二喜还是一脸的别扭。
“二喜,白宇,你们怎么在这?”江小北和许凯远远地看到薛二喜和白宇站在校门口,便下车打招呼。
看到江小北的薛二喜,立刻阴转晴,看见江小北和许凯一起出现,薛二喜喜笑颜开。
“小北,老实交代,你和学长怎么会在一起啊?”薛二喜一脸的坏笑,好像已经想到了许凯和江小北的孩子似的。
“回来路上碰到了,学长好心载我回来。”江小北扭头看了一眼许凯,找了个理由搪塞薛二喜。
白宇正准备告诉江小北,他们是在这里等陆涵,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江小北!”陆涵飞奔而来,紧紧地把江小北拥入怀里。
“小丫头,我好想你!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