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她上辈子是有多傻
“当年摄政老王爷病逝，留下遗言，让幼子萧执砚继承王位，王府几位长子心有不甘，便生了内乱，更派人行刺萧执砚，令他几乎丧命。”
云清欢立刻想起了萧执砚说的，唐家对他有救命之恩。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种内情。
唐老爷子说：“皇上命我救治殿下，但当时殿下年幼，伤势极重，并且伤口有剧毒侵蚀，即使我费尽心血治疗半年，也只保住了殿下性命，却留下了诸多后疾。”
云清欢一愣。
“可是，我看摄政王如今的样子，不像是有旧伤在身啊？”
“此事只有皇上、殿下自己和唐家知道。”
唐老爷子低声道：“因为此事涉及摄政王府的丑闻，皇上严令不许外传，只让唐家这些年，秘密为殿下调养身体，所以外界无一人知晓。”
云清欢这才明白。
难怪萧执砚和唐家表面没来往，却又说唐家对他有救命之恩，还因此替她教训了新婚夜不忠的萧衍。
原来……
他真的和唐家渊源很深。
这些年，唐家暗地里奉皇命，一直在帮他调养旧伤。
萧执砚身居高位，难免树敌颇多，无论是为尊严还是为自保，他都不可能将自己身有旧疾的事情传出去。
所以，他才在表面上和唐家疏远，很少来往。
实际暗地里关系很好。
唐家也一直为皇上、为萧执砚保守这个秘密，前世，连云清欢这个外孙女都毫不知情。
她忽然睁大眼睛。
前世，萧执砚起兵逼宫的时间，恰恰是唐老爷子暴毙而亡，唐大夫人以死明志，唐立宏父子蒙冤入狱，被太子责令处斩的时候。
那时皇帝已经重病在床，奄奄一息，满宫上下都落入了太子之手。
萧执砚骤然起兵，杀太子于皇帝寝宫前，封锁皇宫与京城。
皇帝当夜驾崩。
萧执砚登基为帝。
之后的事情，云清欢就不知道了。
如果萧执砚是个记恩的人，唐家对他有恩在前，他上位之后一定会平\/反唐家的冤屈，她的舅舅和两位表哥，也不一定会死。
说不定会被萧执砚放出来，延续唐家的传承。
云清欢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前世信任的丈夫，杀了她的孩子，陷她于不义，害了她外祖满门。
反而是有暴戾恶劣的名声在外，一直被前世的她避而远之，当成洪水猛兽一样的萧执砚，替她报了仇，也保住了唐家的清名。
她上辈子到底是有多傻……才会把豺狼当亲人？
把好人当成煞星？
云清欢闭了闭眼，只觉得荒唐极了。
她立刻想起什么，睁开眼看着唐老爷子：“我大婚那天，摄政王来王府寻我，说想要我娘留给我的那株雪参。”
唐老爷子并不意外：“你给他了吗？”
“给了，但他还没收。”
云清欢抿了抿唇，低声说：“外公，他的旧伤是不是很严重？雪参是复脉固脱、大补元气的药材，而且药性之强，远胜过寻常参药百倍，一般的病症根本用不上这种吊命的药，他主动来求，是不是因为……”
萧执砚的旧伤，其实很不乐观？
甚至一般的参药都已经不起作用了，只能用更强的猛药？
唐老爷子沉默了一下，叹道：“我为摄政王调养身体，至今已经有十五年，用尽天下奇药，却也无济于事。”
云清欢心猛然一沉。
“怎么会……”
她才刚知道自己误会了萧执砚一辈子，又才知道他前世起兵，为唐家平\/反的事。
怎么就到了无济于事的境界？
云清欢不甘心：“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真的就治不好吗？”
“他这不是病。”唐老爷子摇了摇头，“他是幼年被人重伤，又以剧毒摧毁了根基，身子骨已然缺漏，再好的药吃进去，也从缺口漏出来，补不回来了。这些年的尽力调养，不过是缓解他的痛苦，尽量拖延时间而已。”
云清欢呆住了。
“真的……坏到了这种程度吗？”
唐老爷子是京城公认的医术之首，更有“国手”之称，在云清欢前世短暂的一生中，她再没见过医术比自家外公更出色的人。
连外公都这么说，那岂不是真的……
唐老爷子说：“此事皇上知道，摄政王也知道。他想要雪参，只是为了最后关头吊命一用，你若舍不得，不给也没事，他不会计较的。”
毕竟，吊命只是吊住最后一口气，能拖延一时，却救不了命。
云清欢心里莫名难受起来。
“雪参在我手上，只是个纪念的物件，娘留给我的东西有很多，也不差这一个。既然王爷需要，我会给他的。”
她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外公，您告诉我实话，以您的医术……究竟能保摄政王多长时间？”
唐老爷子看到孙女眼里的忐忑，又叹了口气。
他说：“最多，十八年。”
云清欢怔住了。
唐老爷子刚才就说过，他已经给萧执砚调养了十五年，萧执砚是在五岁那年遇刺中毒的。
也就是说，只剩最后三年了。
三年之后。
是云清欢前世死的时间，也是萧执砚起兵逼宫的时候。
“这件事，摄政王自己知道吗？”
唐老爷子说：“他从小就知道，皇上也知道。”
“……原来如此。”
云清欢彻底明白了，难怪皇上这么偏袒摄政王。
是因为知道他最多只有二十三年的寿命，所以格外偏心，处处纵容，对萧执砚的宠爱更胜过太子。
可她又想不明白。
既然萧执砚明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三，又为什么要在三年后，性命即将到头的时候，起兵逼宫，杀太子，逼死皇帝，落得一个残忍暴戾的骂名呢？
对于一个快要死的人来说。
君临天下，权势遮天，又有什么意义？
这时候，屋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下人惊骇地说：“老太爷，南楚王突然上门，在正厅里跟摄政王打起来了！老爷和少爷拦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
云清欢一下子站起来，不由恼了：“萧衍他想干什么？”
“去看看。”唐老爷子皱了皱眉，站起身。
云清欢赶紧扶着外公往外走。
避开下人后，她犹豫了一下，低声说：
“外公，以后不管萧衍或太子跟您说什么，您都不要应他们的话，唐家在宫里行走，一定要千万谨慎，加倍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