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已经巳时初了,海棠苑内冬葵端着盆站在楚青棠房门外敲门,“小姐?”
“还未起吗?”
这已经是她敲的第三次门了,里面还是没有回应,前两次她原想着小姐许是太累,多睡了会儿,可这都第三次了,不对劲啊!
她实在是有些慌神,也没顾其他的,拍门声音越来越大:“小姐……小姐!”
三声过后,终于,“咯吱”一声,房门开了。
楚青棠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整齐,身上披着厚厚的狐毛锦披风,只露出了一张俏脸,眼睛半眯着,带着些疲态,“冬葵,何事如此惊惶?”
冬葵赶紧把人拉进屋子,关上房门不让风吹着自家小姐,紧接着又重新把人推到床上坐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没睡好?”
楚青棠坐在床上,眼神难得的变得清澈懵懂,抬眼看着冬葵:“现在什么时辰了?”
“都已经巳时了”
冬葵伸手在楚青棠眼前晃了晃,见她没什么反应,眼神呆滞,冬葵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哈”
楚青棠被她爽朗的笑声蓦的惊醒似的回过神,反应过来后,脸色涨红:“冬葵,你笑什么?”
“小姐,你这么些年一直早起,就算晚起房门也是关的死紧,原来是因为晨起时像个小孩一般,奴婢瞧着还有几分平日里见不得的娇憨……”
“难怪小姐迟迟不开门!”
冬葵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儿一般,嘴角不断忍着笑。
楚青棠:“……”
冬葵说完,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脸色变得怪异。
楚青棠挑眉看她,“怎么不说了?”
谁成想,冬葵一脸认真语不惊人死不休,“那小姐往后嫁给姑爷了,还会这般吗?”
楚青棠:“……”
冬葵在山上的时候就爱没事跑下山去镇上买话本子看,什么闺阁大小姐与穷秀才的故事,又或者是贵公子与俏丫头的故事,更甚者还有什么刘寡妇三嫁卖油郎,什么艳丽公主与俊俏和尚……
楚青棠一直都知道她大大咧咧无所顾忌,平日里又爱看那些个话本子,这会儿根本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冬葵脑子里大概已经编了一篇叫——《我家小姐与姑爷》了
于是,她眼里划过一丝狡黠,半威胁半开玩笑的说道:“冬葵,你若是再说,我便写信给扶摇师父,告诉他你那些话本子藏在哪,你的话本子可就不保了哟”
“扶摇师父会把它们全部扔去河里”
“或者,全部烧掉哦”
扶摇师父一直都三令五申,让冬葵少看那些七七八八的话本子,甚至是警告……
嗯……说起来,其实扶摇师父那个性子倒不是因为古板才不让冬葵看,而是冬葵曾经因为看话本子,把扶摇师父交代的话抛之脑后,以至于忘记关扶摇师父炉子上的火,结果就是……扶摇师父新研制了七七四十九日草药,毁于一旦!
后来,楚青棠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听小和尚们说,那日扶摇师父追着冬葵打,足足绕了五个山头!
自那以后,扶摇师父警告雪山寺再不能出现话本子了,冬葵确实不再明目张胆看了,她只是偷偷看……
果然,一听到话本子,冬葵整个人眼睛都直了,立马收了嘴角的笑意,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自顾自道:“哎哟,奴婢刚刚说什么来着,哎哟这个记性,对了,炉子上还热着粥,小姐,奴婢先去厨房端过来”
一边说,一边向门口走去,“小姐,奴婢先去厨房了……”
门关上后,床上的楚青棠笑的仰倒在被褥之上,这几日的心间的郁结霎时间全部烟消云散!
………………
用完膳后,楚青棠坐在书桌上执笔写信,手边已经写了三封信了,还差最后一封,这是她去大云之前最后的布局,如果顺利的话,她再无后顾之忧了!
就在这时,门口冬葵的声音传来:
“小姐,雅月回来了”
楚青棠笔尖一停,“终于来了”
不多时,前堂中就站了三个人,冬葵,亮子,还有雅月。楚青棠从书房出来,走到三人面前,还没落座,雅月就连滚带爬爬到楚青棠脚边,欣喜若狂的抱着她的腿,语无伦次开口:“大小姐,奴婢知道了,奴婢什么都知道了”
雅月这一路去河源县,舟车劳顿,想必会受些苦,可眼下看着却是绫罗绸缎满身的模样完全与之前不是同一个人,这就怪了?
冬葵和亮子把人拉开,楚青棠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雅月那张面若桃花般的脸,心思一转,对着亮子道:“亮子,你去外面再拿些竹炭过来,屋子里的不够用了”
亮子点头应下:“是,大小姐”
楚青棠见人走了出去,继续对雅月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雅月慌忙点头:“奴婢,奴婢去河源县打听了,十七年前倒是没有新生儿,但……有一个被丢在路边尚在襁褓的婴儿,后来不知被一户穷苦人家捡了去,那夫妇俩一个不会说话,一个身体不好,本来就无子女,捡到这个孩子自然是疼爱,没有什么奇怪的。可后来那孩子却不知怎么不见了”
“哦?”楚青棠微讶,冬葵也有些不可置信:“那后来呢?”
雅月绘声绘色接着说:“后来奴婢到处打听,所有人的说辞都是孩子被狼叼走了,早就没了命,只可惜了那对夫妻,日日怀着对孩子的思念,郁郁寡欢,撒手人寰了”
楚青棠深吸口气:“没有了?”
难道是她想错了?
她探究的看着雅月,眼里带着疑惑和审视。
被楚青棠这样看,雅月眼中明显的闪过一丝慌乱,最后还是壮了壮胆:“小姐若是想知道,能否先给解药,横竖奴婢人在这里,跑也跑不掉”
闻言,楚青棠一愣,旋即嘴角含笑,笑的悠然:“若是我说,我并未下毒呢?”
是的,她根本就没给雅月下毒,一来她不确定她会不会这一路上遭到苏氏派去的人的刺杀,二来她也在赌,赌她是否惜命,这不,已经试探出来了,雅月此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惜命,而且,观她这一身的华服,大概是混的不错。
想必若不是因为这个莫须有的“毒”,她压根不会回来!
听到楚青棠的话,雅月忽然浑身发冷,磕磕绊绊道:“那……那为何,奴婢偶尔会感觉浑身长满了疹子?”
楚青棠挑眉,意味深长道:“或许,你应该先告诉我,后面发生了什么,你又知道了什么?”
“不然,也许那疹子一辈子都离不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