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海棠苑,楚青棠一早便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任由冬葵给自已里三层外三层的穿戴好。
用完早膳后,楚青棠在卧房里一边忙着在银簪里藏毒针,一边叮嘱身边的冬葵:
“冬葵,待会儿我一人去月河楼便是,你在府中等着雅月的消息,约莫也就这两日了”
冬葵小脸拉的老长,实在是担忧,“小姐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我……”
“叩叩叩”话没说完,被外面一阵敲门声打断。
严嬷嬷嘶哑的声音传来:“大小姐,门童亮子有事禀报”
楚青棠拿着簪子的手一顿,眸色难辨的沉默了刹那,旋即抬头与冬葵视线交汇一瞬,冲冬葵点了点头。
冬葵立马心领神会转身去开门。
……
耳房内,楚青棠穿着一身黛色云纹圆领袄裙,肩头披着杏色织锦皮毛斗篷,手里握着个暖手炉。那三千青丝不若往日闲暇时半披散的样子,而是拢在一起扎了个粗辫子,状似个农家女一般。
少女眼神冰冷看着窗外,眼底看不出一丝波澜,静静站在窗户边,听着亮子的禀报。
“大小姐,奴才说的句句属实!”
亮子跪在地上,言辞铮铮,一双圆眼睛看着有几分憨实,站在一旁的冬葵听完直接动手拍了拍亮子的头,“你这小子倒是机灵”
亮子年纪不过十二三,平日里再机灵但脸皮还是薄,因为冬葵的动作,直接闹了个大红脸,“冬葵姐……你”
支支吾吾的,反倒逗笑了冬葵,“哈哈哈哈”
听见声音,楚青棠转过头来看,冬葵顿时收了笑,不自然的轻咳:“咳咳咳,刚刚没忍住,把他当山上那些小和尚了”
自从知道小姐收拢亮子打探府中消息开始,冬葵就把亮子当做了自已人,言辞行为也是没个顾忌。
楚青棠见此摇了摇头,嘴角轻轻抿起,有些无奈。
“亮子,你可愿为我所用?”
听到这句话,亮子一顿,似是不可置信。
他自幼家境贫寒,母亲五年前生下妹妹便难产走了,父亲整日游手好闲还爱赌钱,今年开春被人打死在了赌场。眼下家中唯有年迈的祖母与尚且年幼的妹妹,家中开支只出不进,走投无路之时,是顺耀叔许是实在看他可怜,招了他进侯府当差。
他没去过学堂,没有什么本事,只能出来为奴赚钱养家,至少能把日子过下去!
楚青棠见他一脸呆愣,微微勾唇,“这些日子叫你帮忙,我看的出来,你虽然脑子机灵,但不是多嘴多舌之人”
“我也愿意相信你一次”
“若是你愿意,我自会想办法给你庇护,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亮子沉思了半晌,回过神来后,眼睛亮晶晶的:“大小姐需要奴才干什么?”
楚青棠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你方才说苏姨娘身边的碧玉把大少爷找回府了是吧”
亮子:“没错,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一般,大少爷脸色也不太好看”
“听说,碧玉带着大少爷直接去了老爷的书房”
楚青棠挑眉,先是没头没尾的说了句:“约莫是开始急了……”
接着又抬眼看向亮子和冬葵,“亮子,这几日你还是守在侯府门口,若是见到了雅月,隐秘一些把她带到海棠苑”
“冬葵,稍等我出去后,你就守好院子,若是……”
冬葵一头雾水:“若是什么?”
“若是大少爷来访,便说我去医馆了”
这是楚青棠的猜测,楚航之此番回来,定是有什么大事,或许是和苏氏有关。而且他也必定会知道楚晴萱被关的事情。
既如此,他定会来访,或早或晚!
“是”
……
楚青棠坐马车到月河楼的时候已经晌午,许是正值用膳的时辰,人格外的多。
一进去,她下意识地看向最顶层,巧的是刚好看到站在楼阁观台之上有两人好似面对面在对弈,只是距离太远,隔着帷帽,看不清面貌。
正准备跟着店小二踏上阶梯之时,迎面走来一个布衣男子,错身之间,楚青棠纤细的手腕猛地被拉住,力道有些大,好在很快便放开。
耳边传来的声音极低,“永宁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青棠被拉住那一瞬,手上的毒针都扬起来了,所幸这人放手快。
隔着帷帽她有些防备的看向那人,待看清楚后,瞳孔骤然一缩:“是你”
男子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淡淡启唇:“是在下冒犯,还请郡主见谅!”
走在前面的店小二一头雾水,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要不要退下,正犹豫着,楚青棠清冷的声音传来,“小二,带我与这位公子先去二楼的雅间”
韩先生早已吩咐,店小二不敢怠慢贵客,立马应了:“好嘞,两位客官这边请”
“咚”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上
打乱了正在对弈的棋局,谢祈猛然回神。
对面的韩富贵见此轻轻挑眉,目露调侃:“果真是少年人啊,老夫老咯”
谢祈捡棋子的手一顿,鹰隼般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也没理会韩富贵的调侃,只当没听见。
韩富贵抬手摸了摸胡须,撇嘴轻哼道:
“哼,自小丫头进了酒楼,你便频频用余光看那下头,你当老夫没看见啊?”
谢祈:“……”
“先生究竟想说什么?”
韩富贵给自已斟了杯茶,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你是否心悦她?”
一语激起千层浪,也让谢祈心底起了一丝涟漪。
这个问题他不曾想过。最初他只是为了寻解救之法,后来也觉得她这女子很不一样,又和自已同病相怜,难免多了些关照罢了,有什么奇怪?
不过……,谢祈脑中蓦地想起那赐婚,她与他的关系貌似并不是能用单纯来形容。罕见的是,他心底此刻却不愿深究……
好半晌,谢祈扬唇,不置可否,只淡淡吐出一句:
“先生说笑了,盟友之间的关照罢了”
没有正面回答,韩富贵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他没有错过方才那丫头跟着楼下男子入雅间时,这小子片刻的呆愣,以至于棋子从手中滑落都不知道。
韩富贵突然笑了,“哈哈哈哈”
随后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意味不明留下一句,“看来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啧啧啧”
说罢,一脸笑意转身离去。
独留在原地的谢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