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珺一双剑眉拧的厉害,顺势问了句,“可有人病死?”
“那倒没有”
严丰双眸微微眯起,仔细回忆了一下细节,继续又道,“近来并没有什么外来人进过黑鹰营,也没有什么人出去过,这病倒是来的不明不白!”
谢珺凝神沉默了一会儿,思考良久后才道:“御医那边如何说?”
“刘太医和李太医都去看了,都束手无策,不过……”话说一半儿,严丰突然停顿了下来
谢珺目光中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不过什么?”
严丰明白这位主子最烦磨磨唧唧的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快速接话:“不过,不知是不是巧合,宫中传来消息,说长春宫那位也有同种症状……”
“什么?”
谢珺猛地站起来,桌边的酒杯被大氅带着扫到地面,发出“哐当”一声的声响,严丰从未见到谢珺如此失控的一面,连忙站起身,“殿下?”
此时,谢珺那双眼眸透露着一种疯狂而割裂的邪恶,若是仔细观察,还有转瞬即逝的慌乱和无措。
好半晌
“吩咐下去,寻几个名医去黑鹰营诊治”
严丰一愣,旋即拱手:“是”
……*……
上京酒楼
身着玄色衣裳的俊逸男子一个人坐在棋盘边,墨发高高束起,加了玉冠,少了平日里的慵懒,多了几分精致高贵。
他手里拿起一颗棋子又缓缓的放下,接二连三的布局,却始终不满意,站在身后的黑衣人低着头源源不断的回禀着密报,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汇报的声音终于停下来,男子侧头瞥了一眼,“事情办妥了?”
“主子,都办妥了”
十六自那日得了吩咐回了一趟大云国,忙活了大半月才拿着主子曾经的药方返程。
这会儿才刚到上京,一路上可谓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
闻言,他胸有成竹的笑嘻嘻地挠了挠后脑勺,刚张口想说点什么,抬起头却直接愣住,“主……主子”
谢祈挑眉,状如不解,“何事?”
近来谢祈身上的毒得到了压制,脸色比往日好看了不少,常年冷淡的脸,这会儿看着甚至有点儿春风和煦不少,但让十六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主子束冠了!!!
屋子里的窗户紧闭,微弱的烛火忽明忽灭,方才他进来时,只顾着禀报探查到的情况,倒没注意到这一点,此刻不得不有些惊讶!
其实,大云和大燕习俗是有不少差别的。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不管在哪也极为被看重的。
只是,在大云国,民风开化,虽在意这一点,最多也是较为爱护,却也不会对民众的发髻变化有什么特别的规定,较为自由。
而大燕却恰恰相反,男子女子在发髻上却有着不少规矩,就比方说及冠之年的束发,男子年满二十后便开始束发象征着已经踏入了成年男子的行列,可……
主子一个云国人,怎么还学起了燕国的风俗?
见十六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已的头上,谢祈扯了扯唇,淡蓝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自然,扯开话题:“宫中有何动向?”
十六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后,继续回答:“陛下罚了五皇子”
“听说是因为出言不逊”
“呵”谢祈勾唇冷笑一声
“出言不逊?”
“怕是杀鸡儆猴,权衡利弊吧”
对于云帝谢正沅,谢祈从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半点所谓的父爱,倒没什么感觉,爱不爱的对于只要权利的上位者来说,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他可以不在乎他的冷漠,可以不在意他的抛弃,甚至,可以不在乎这些年的一切。
可……他无法释怀母妃的死!那是他的心魔!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何他曾经一个太子做不到保护母妃,做不到对母妃专情还要去撩拨,想不通为何明明已经撕破脸还要禁锢住母妃,好似情深似海的模样。可笑,真是可笑又虚伪。
“这次送给三皇兄的大礼,就当是祭奠蓝尧的死了……”谢祈开口轻飘飘的一句话,冷漠又狠厉。
话落,十六后颈一凉,回想起蓝尧的死,不免在心底叹了口气。
当初他们谁也没想到,蓝尧竟然会背叛,可事实如此。他仍然记得主子那日收到密报后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无比淡然,却把自已关在屋子里好几日都未出来……
作为暗卫,他与十五自小和主子朝夕相处,对于主子的情绪感知无比敏感,他和十五也都明白,主子最痛恨的便是背叛!
同时,十六哪怕神经大条,也知道主子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半分脆弱的,也从来就没有心慈手软这一说。
想当年主子在苍山拜师时,他和十五当时还不是主子的暗卫,不过早已经是江湖的雇佣杀手,可冷眉师父却不管那么多,才训练人一个月便让十五给主子陪练,从最开始的遍体鳞伤,打落山崖,再到后面……呃,把他们二人打飞都不在话下……
这其中都没见主子有过半分退缩,用他的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来说就是,“活着便好”。
时过境迁,主子也到了弱冠之年,这些年主子的脾气秉性他也是了解,孤僻冷淡,有仇必报,阴鸷狠辣……,眼下来看也就在楚姑娘面前吃过瘪!
对了,楚姑娘!
十六一拍脑门,“呀,差点儿忘了,殿下不日将要大婚,属下这回回去的时候见到府内的花婆婆了,她一个劲儿的给府里布置喜庆的丝绸装饰呢……”
谢祈思绪被打断,一时间有些无言:“……”
手中最后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他低头看了眼,声音轻缓,并不接话,“局乱了”
十六表情古怪,又看了两眼主子头上的玉冠,灵光一闪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也没拐弯抹角,不怕死直接道:
“主子盘玉冠可是因为燕国男子及冠仪式后方可婚娶之意?”
语毕,空气陷入无尽的沉默!冰冻三尺的凉意,蔓延开来……
谢祈扭过头来,先是瞥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深意,最后扬唇道:“十六啊,流芳楼听墙角这些年,听了不少风流轶事吧”
“那是”十六接话很快
闻言,谢祈勾唇一笑,阴恻恻道:“很好,既然这么爱听男女之事,等本殿回大云大婚之后,你便代替落月守在流芳楼吧”
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