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的权力,也代表着无尽的孤独。
若想做好一国之君,就不能乱用手里的权力,白胜男始终以秦王勇昌为例,自我训诫,勿做昏君。
对于帝王和权力的关系,她认为,与其说帝王掌控权力,还不如说是权力囚禁着帝王。好的帝王一定是能冲破权力树起壁垒的仁者,能和权力和平相处,善用善取。
“你听说过千秋一元帅吗?”
见季洵点头,白胜男继续道,“千秋府曾有家训,善取广予。多博大精深的四个字,适用于商贾也适用于帝王,只是可惜,很多老牌贵族想不通这个道理,总觉得朕是在坑害他们的既得利益。”
季洵从白胜男简短的话语中听出了无奈,也听出了对抗。想要对抗老者,只能扶持能够抗衡的新贵,他忽然明白卫元庭和何铭羡的重量,也明白她着重推广教育的原因。
如此看来,律法的修改更不能拖国计民生的后腿,季洵看着她重新坐下批阅奏折的专注,心里泛起点点涟漪。
夜色又深了几许,更夫敲响一更的梆子,白胜男捞起最后一本奏折,洋洋洒洒下满满一页朱批,合上时季洵才看到这份奏折的主人,何铭羡三个字赫然潇洒于纸上。
“赣南何氏?”
“云烽记性不错,阡君是赣南何氏的现任族长,与朕有同窗之情,是个很有趣的人,等有机会朕介绍你们认识。”
赣南何氏,秦国最老牌的贵族之一,真正的封疆大吏,看白胜男提起何铭羡时略带骄傲的模样,两人的关系应该特别亲密。季洵忍不住想,如果能有老牌贵族的支持,改革应该会顺利许多吧。
“云烽,我来给你讲讲律法的组成吧。”
“这么晚了你不休息?”
瞥了一眼竹漏,白胜男笑道,“还早的很,明早没有议事,朕可以多睡一会儿。”
话音落,才发现他眼底的疲惫,白胜男忙道,“真是抱歉,你本就没休息好,又陪了我一天,赶紧去休息吧,我再看会儿书也休息了,不提休息二字还不累,一提就觉得浑身酸疼。”
看着她夸张的伸着懒腰,季洵双手已经落在了她的肩头,“我不累,只是怕你太辛苦。”
别人的逐客多少会让人感到不适,但白胜男的逐客却让季洵感到温暖。那话里话外的关切和自责,无一不是为他人着想,要知道她可是名副其实的帝王,大可不必如此谦卑。
“朕倒是习惯了,哦对了,朕得给你提个醒,入朝为官可要学会熬夜和早起才行。”
笑着靠在他的身上,白胜男扬起脖子松松筋骨,额头擦过他下颚之际,轻声道,“尤其是当朕面前的红人,可是很辛苦的,这点敬俭和薛川都深有体会。”
温热的肌肤相碰,季洵觉得身子僵了、脑袋也蒙了,双手僵在半空不知该放哪里,只剩一颗温柔的心疾速且狂乱的跳动。
第二天一早,樊茂东把几本秦律送来,白胜男草草用过早饭就把季洵叫来,不厌其烦的给他讲解律法的构成和主要内容。
樊茂东不知道季洵身份,只是惊讶陛下能如此耐心给人启蒙,不免高看季洵一眼,心想这位不是日后大红大紫的新贵,也一定是陛下后宫中的一员,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白胜男所讲内容季洵从未听过,他一边听一边认真做笔记,比私塾里最懂事的孩子还有规矩,自然没有注意到樊茂东神色的变化。
白胜男偶会更正他所记不恰当处,为图方便,或是指着错误地方让他更正,或是在他不知如何表达时握住他的手直接书写,每每此时,季洵的脸颊都红如滚烫的铜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