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不懂大哥为什么看起来比同龄人苍老,如今自已不过二十一岁已生白发,才知道操劳国事竟这般耗费心血。
夜色深深,烛火通明,南宫禹看着端坐上位的姜力,想不通他到底代表谁而来,又为何事。
自刘氏要求策反秦国境内勿吉族已有三个月,金银珠宝送出不少,却毫无进展,南宫禹以为刘氏上使是来责怪此事,却不想姜力对此只字未提。
这位爷从头到尾,都只是寒暄,非但不提勿吉族,也不提其他国事,如此反常,让南宫禹不由捏了把冷汗。
“小侯爷深夜亲来,敢问是有什么指示吗?”
姜力出身高贵,满朝文武都对他恭敬有加,南宫禹更不敢得罪,据说这位小侯爷自幼在刘邕身边长大,难保把刘邕的自私狭隘、狠辣果决学个通透。
“指示谈不上,我从黑风山来,本想回朝向陛下复命,行至半路接到圣旨要我来魏地。”不怒自威,姜力扫了一眼南宫禹,揶揄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到我……”
话音未落,南宫禹已跪在地上磕头,“许是下臣做的不好,才让小侯爷生此误会。下臣偏居僻壤,素日里是没有机会得见天朝上使,日夜渴求上使能不辞辛劳前来教化,从无不愿一说。”
逼魏国归顺的主意是姜力出的,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他最乐见的结果,站在政敌的立场,他为自已感到骄傲,但站在私人立场,他又为南宫禹的卑躬屈膝可惜。
从前他没亲见过南宫禹,只听说那是个智勇双全、气宇轩昂的少年郎,心比天高,自信狂傲,纵使为质也未敛分毫。
魏国归顺,姜力请命亲来赐爵,为的就是见见这位娇子。只是可惜,国之存亡压弯了他的脊梁,姜力无缘见到传说中的翩翩少年。
“黑风寨窝藏国贼白氏。”
故意顿了顿看南宫禹的反应,但姜力并未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仿佛自已说的不是他昔日挚友,不由为白胜男的付出感到可笑。
“张和围剿不利,已被陛下降为五品副先锋。”
字字不提勿吉族,却句句都是勿吉族,南宫禹听出姜力的弦外之音,为免被姜力质问,忙主动提出策反不利乞求降罪。
“大司马快起,我此番可不是来问罪的。”
把他扶起,姜力本就是一张冷脸,此时忽然话音一转,声音更寒,使得南宫禹仿若跌入冰窖,连忙挣扎着又跪了下去。
“世上没有真正的铁桶,听说勿吉族与回鹘素有嫌隙,既然招降不成,何不俘虏为臣?”
“小侯爷英明,下臣的举动都瞒不过您。”
南宫禹以为自已的眼线已经够多,没想到姜力这厮更甚,他想,幸亏姜力不是皇子,不能顺位登基,不然他肯定比刘邕还可怕。
姜力本人并不反对与回鹘结友,但二皇子却总说虎狼之子不可为伍,就连异常开放的先秦,也不敢信任回鹘,几百年来始终屯兵北拒,并拒绝回鹘公主和亲等种种示好,刘氏不比先秦,更不能轻易与狼为伍。
“启禀小侯爷,下臣本想借回鹘之力包抄东禹县,活捉白胜男献给陛下,既然陛下更急切收编勿吉族,下臣稍后就让人给回鹘族长传信改变策略。”
微微颔首,姜力透过烛光凝着南宫禹鬓间的白发,生出丝丝怜悯。
“大司马乃魏国脊梁,却早生华发,我见痛惜。这次去黑风山,在金安城得了几支百年老山参,送给你补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