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学就成，这年头吃饱饭不是那么容易的。
春娘继续往院子里边走着，凌春阁是个五进的大宅院，沿着街的那是门面。
春娘的居所在三进，独门独院的。
正准备进自已小院，就听道一阵打骂声传来。
“狗一样的东西！你能干点啥？！啊，老娘抽死你个小兔崽子！”
春娘扶着额头，有些不满。
随即来到四进院，院里围了好些干杂活的下人，中间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妇女，脸上涂着厚厚地胭脂，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鞭子。
正卖力的抽打着地上一个蓬头垢面地孩子，小孩约摸五六岁，骨瘦如柴。
身上穿着一件下人的衣服，青衣小帽的。
旁边翻倒着一个大木盆，好些花花绿绿地衣服洒了一地。
这娃儿没有名字，原是五年前的冬天，凌春阁的采买，早上开门在门口发现的，发现时不哭不闹的。
正巧遇到春娘，见这孩子乖巧就让人收着，养着了。
后来才发现这孩子是个哑巴，而且脑子还有问题，就随意取了个丑儿的名字。
此时的丑儿蜷缩着身子，一双小手死死地抱着脑袋，一声不吭趴在地上。
丑儿虽然傻，不会说话，经常受欺负。
但是其他看他可怜的老人偶尔也会和他说上一句话，挨打的时候，得蜷缩着，护着点脑袋。
丑儿就记住了这个！
每次挨揍，都这样挺着，挨几鞭子也就过去了。
“这又是怎么了？”春娘的声音响起。
“哎呦，春姐。您怎么过来了？”
动手的妇女脸色一变，随即换上一副笑脸赶忙迎了过来。
“还不是这小东西，一天天的干啥啥不行，让他端些衣服都能洒一地。
这可都是前院姑娘们等着穿的衣裳！”
“行了，散了吧！”春娘摆摆手，不以为意。
“把丑儿带回去，上点药。”
春娘心里很清楚，这妇女是心里边不痛快，找个由头出气呢，
“你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怎么这么按不住性子，”
小院众人散去后，春娘白了妇人一眼说道。
“春姐，您给评评理！”妇人眼泪说来就来，“那绣娘咱姐妹儿可是当亲亲闺女教着的。
那李员外家的二公子，何等样人？
怎么就配不上她了，偏偏就瞧上个穷酸秀才。
我不就是说了几句么，给我甩起脸子了！”
“你我都是过来人，看开点，绣娘不懂！你还不懂么，小丫头耳头根子软，别硬着来！
回头啊，出个价儿，这绣娘既然有了别的心思，那咱就成全她，在我这吃喝这么多年，五百两的费用不多吧。
就那穷酸秀才哪辈子拿的出来，她不认命也不成的。
你回头和李二公子一说，交了钱拿了身契她不去都不行。”
“还是姐姐有办法！”妇人这才喜笑颜开，五百两的赎身银子，自已好歹能抽个四五十两呢。
脚步轻快的奔着前院安排去了。
……
过了几日，李二公子差人抬了一顶小轿子，打后门进了凌春阁，那绣娘穿了一身红衣，头上盖着红盖头，木然的随着李家的小厮上了轿子。
趁着天刚亮，悄悄地被人抬头了。
对于凌春阁来说，少了一个姑娘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风波，前院的姑娘该怎么跳舞，弹曲还是怎么着，后院的下人小厮依旧忙着自个儿的活计。
要说记着的，也就是绣娘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十来岁，偷偷哭过几次，被教导嬷嬷赏了几个耳光，第二天肿着脸，笑脸迎人，再不提绣娘姑娘的事儿。
……
丑儿回了房间，这屋子是个大通铺，十来个下人一起睡在炕上。
在最后边的炕角，那是丑儿的位置。
破破烂烂地被褥，丑儿脱了鞋子，规规矩矩地放好，
钻进被子里，蜷缩起来，用被子蒙住了头。
这是丑儿最喜欢的睡觉姿势，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从瞎了一只眼的老药师，张伯那里拿了些创伤的药，用发黄的厕纸包着，小心翼翼的洒在伤口上。
身子一阵哆嗦，丑儿咬牙挺着，不能叫出声来的。
别人听到又该骂自已了。
迷迷糊糊终于睡着了……
不知道梦里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咂了咂……
“起来！起来！赶紧起来吃饭，吃完赶紧干活了！”
天还黑着，班头推开屋子的门，赶羊一样的把还在睡着的薅起来。
丑儿揉揉眼，看到班头过来，咧嘴傻笑！
“赶紧的，别以为昨天挨了打，今天就不用干活！”
班头冷漠地看了看傻笑的丑儿，自已管着的这屋子出了这么一个傻子简直倒了八辈子大霉。
丑儿听话的爬起身，一屋子十几个不到十岁的娃娃们，穿戴整齐，除了丑儿其他人随着班头去吃饭了。
丑儿走到角落，提起恭桶费力的搬了出去。
每天倒了恭桶才能回去吃饭，这是丑儿的日常。
等到了饭堂，丑儿打了饭，两个粗面团子，一碗一眼能看到底的野菜汤。
丑儿大口的吃着，这是丑儿一天中最为幸福的时候。
饭堂的师傅走过来，看了看！
丑儿扬起小脸，嘿嘿傻笑着。
“这傻子！”
几个饭堂的师傅见此早就不奇怪了，
“丑儿，吃完了。把饭堂拖干净！”
大师傅头也不抬的说道。
“啊~~啊~呃~”丑儿咽下嘴里的食物，赶紧点头。
吃完饭的丑儿，取过一个木盆，往里边倒上水，拿了抹布。
偌大的饭堂之内，丑儿撅着小屁股，吭哧吭哧的来回拖着。
换了三四盆子水，饭堂的地拖干净了。
丑儿来到杂事房，一排十几个娃娃，蹲在大木盆边，正费力的搓洗着，
丑儿来到自已的位置，取了两片皂角，干了起来。
满满一大盆的衣服，洗不完不仅没有饭吃，还会被骂，被揍！
丑儿不想被揍，很疼！
可是丑儿却没有发现，他盆子里的衣服比别人多了一大半。
每次都是这样，所以丑儿挨揍是最多的！
但是丑儿是个哑巴，脑子不好。
即使心里明白又能如何，他不会说话，别人也不会听他说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