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
大雪
凌春阁，温暖如春
才子佳人坐在窗前，欣赏这满天的飞雪，风花雪月。
偶尔有些上佳的词作引得满堂喝彩。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
那一年，秦淮河畔，欢声笑语，纸醉金迷依旧遮掩不住这繁华背后的落幕。
北方异族入侵，天子出逃，中原大地，哀嚎遍野！
异族在笑，这片垂涎了百年的盛世之地，总归是落入他们的手中。
秦淮两岸又是一年诗情画意，只是换了主人，不再是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
膀大腰圆的粗鲁男子，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随意地抱起怀里的美娇娘，揉捏着。
看着女子疼痛哀嚎的样子，哈哈大笑。
在没有什么雅楼，在没有什么高高在上，情感冷艳的花魁。
这一刻，全都褪下了往日的面纱，曲意逢迎才能好生活着。
凌春阁内，春娘依旧笑颜如花，迎来送往，只是眼中多了一抹忧愁。
“这世道，就是不想让人活着！”
小声咒骂一句，又赶紧捂住了嘴，胆怯的四处张望，没有人听到才算放心。
扭着身子回了后院，这些身上一股子羊膻味的男人，熏得头疼！
后院，丑儿又挨了打，不是做错了什么，而是众人在前院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受了气找个由头罢了。
春娘不耐烦地看着一群人，
“行了，天天有气欺负一个傻子有意思么？活儿不干了是吧，老娘告诉你们，以后都给我把眼睛放亮点，别没事招惹了人。
现在世道变了，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隔壁院子里，就因为洒了一杯酒，被人活活打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一群人畏畏缩缩看着春娘，
“知道了春姐！”
丑儿感觉不到鞭子落在身上的痛楚，悄悄抬起头，正好对上春娘的眼神，嘿嘿一笑。
“傻子玩意儿！”春娘晦气的唾了一口，然后走了。
待到人群散去，丑儿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回了柴房，
这个柴房是丑儿的新家，狭小的柴房，只有门边有个小窗子，里面堆着晒好的柴禾。
靠近墙边的地上铺着稻草，一床脏兮兮的床褥，两块砖头当做枕头。
一个用木板随意钉起来的小箱子，里边放着两身破旧的衣服，一双鞋子。
这就是丑儿全部的身价。
丑儿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外边传来呼喊声音，他趴着门缝偷偷看去。
几个穿着兽皮盔甲的大胡子拿着刀，凌春阁里以春娘为首的姑娘们，嬷嬷，小厮丫鬟，全都跪在院子里。
大胡子一挥手，身边两个穿盔甲的从跪着的人群里抓出一个人，
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砍了下去。
那人抽搐几下就不再动了，人群发出阵阵惊叫声，大胡子和他的手下却是哈哈大笑，显然很是满意众人的惊恐！
丑儿认识那个被砍的人，他是厨房的一个伙计，曾经在丑儿的饭菜中吐过口水。
也曾经故意弄脏过丑儿刚刚拖好的地板。
几个花魁和长的漂亮的姑娘被拖了出来，大胡子亲自挑选了一个，转身进了院子里的一间屋子，不大一会儿，屋子里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和男人兴奋的叫骂声。
其他几位姑娘同样被拉进了一个个房间……
丑儿待在柴房，被吓的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良久大胡子回来了，刚刚进了屋子的手下们也出来了，
剩下的手下们喜滋滋地从地上如同挑选牲畜一般拉起早就看中的女人，再次进了房间……
厨房做饭的大师傅被刀子刺穿了胸口，教导嬷嬷的脑袋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去好远，小厮被整个拎起来隔着两三丈扔进燃烧着的屋子里，发出凄厉的叫声！
春娘头磕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轻轻抽搐着，
凌春阁陷入一片火海中，大胡子带着手下尽兴而回……
丑儿躲在柴房瑟瑟发抖，院子里躺满了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
丑儿知道那些不在动的人是死了，
大火逐渐蔓延，
突然倒在石头边上的春娘动了一下，春娘慢慢抬起头，满脸的鲜血在火光照应下，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丑儿正从柴房走出来，和春娘对视！
春娘绝望地望着满院的尸体，
“死了…都死了…死的好！死了就不用遭罪了…”
她慢慢站起身来，看到丑儿，盯着他。
丑儿被春娘看的有些害怕，蜷缩起了身体，他以为她要像以前其他人一样拿鞭子抽他……
春娘走过来，从地上拉起丑儿，
“就剩咱们娘俩儿啦…”
凌春阁被大火吞噬，无人生还！
春娘带着丑儿逃离了秦淮河畔，
城外一间破庙之中，一妇人带着一个傻子，藏在这里！
“丑儿，你藏在这，别乱跑！姐去给你找点吃的啊！”
春娘摸了摸丑儿的头，转身走出了破庙。
丑儿乖巧的听话，藏在破庙中，一个没有脑袋的如来佛像后面，那天春娘带着他连夜跑出了城，走了一晚上的路，才找到这样一个破庙安身。
或许是因为遭逢大变，离开凌春阁的春娘不在咄咄逼人，对于丑儿这个唯一活下来的人，也多了几分人情味。
春娘趁着天色还早，走出破庙前，将泥土抹在脸上。
头发披散开，远远看过去好像一个疯子一般，
春娘围着破庙找了许久，也只是找到一些拿不准的野菜。
她自小在凌春阁内长大，何曾经历过这等困境，饿着肚子一无所获的回了破庙。
丑儿从佛像后面出来，抬头看看空着手的春娘。
不知怎的，春娘心里有一丝愧疚的感觉。
就在此时，破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春娘抱起丑儿赶忙躲了起来。
几个蓬头垢面，手里拿着木棍，破碗的乞丐走进了破庙。
“唉，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打头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乞丐叹息一声，随即放下木棍说道。
“自打蛮子来了，哪还有好日子？”
另一个乞丐说道。
“听说，蛮子都打到南边去了，小皇帝都跑了。”
“唉，没指望咯！”
……
几个乞丐一边抱怨着，各自从怀里掏出乞讨一天才得到的一点食物，吃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