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一个也别想逃
帅帐内，空气仿佛凝固了般沉重。郑缨缨的尖叫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营帐外的风中，唯有沉默笼罩着这个不大的空间。
沈萧然静静地端坐在帅位上，眼神冷峻如寒冰，目光从郑绩身上扫过，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郑绩见情形严峻，立即单膝跪地，低垂着头，虽然表面强作镇定，但身上却在微微地颤抖。
“郑家与她再无关系？”沈萧然冷冷重复了这句话，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郑绩咬紧牙关，心中百般滋味交织。此刻自己的一举一动关乎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郑缨缨通敌叛国，稍有不慎就会株连九族，是万万维护不得的。但那是他从小小婴儿养大的女儿啊！切割关系就是在将亲生女儿推向绝境，痛苦如万蚁啃噬他的心。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元帅，缨缨她……她罪有应得。”
沈萧然的目光依旧没有变化，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郑绩面前，俯视着这个皇帝派来的“掣肘”。如果他们不做这等事，不妄图分裂军心乱夺大权，他也不会赶尽杀绝。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死亡面前父女反目固然可怜，但战场上死去的将士千千万万，其中不少还未弱冠，他们也有家人，死去的时候是千千万万的亲眷在哭！
当他们做出叛国的行为，就必须承担尸山血海的责任。
“郑将军，”沈萧然开口，语气中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你以为这样撇清关系就可以自保吗？郑缨缨的所作所为，岂能完全是她一人的错？你身为她的父亲，又是军中的将领，竟然不知她私通敌国之事？”
既然是叛徒，就一个也别想逃！
郑绩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心中一紧，意识到事情并不如想象得那么简单。刚才那番切割关系的话，原本是他最后的自救之策，没想到沈萧然竟然根本不打算放过他！看样子杀一个还不够，这是打算斩草除根啊！
郑绩强自镇定，硬着头皮辩解道：“元帅明鉴，缨缨的确是我的女儿，但她的所作所为我并不知情。她……她一时糊涂，我愿意接受军法对她的处置，但此事与我、与郑家无关。”
沈萧然冷笑一声，眼神中透出一丝讥讽：“郑将军，莫非你当真以为我如此糊涂？你身为她的父亲，她在军中一举一动，你会完全不知？更何况，这次事件牵涉的何止是私通敌国，郑缨缨的行动背后，哪一次没有你在背后纵容甚至默许？次次纵容，她胆子越来越大，酿成大祸不也是你包庇的结果吗！”
教而不养，父母之过。郑缨缨能有今天这等下场，其实与郑绩脱不开干系。
若那天郑缨缨与他商讨关于南柏俘虏的消息时他能及时制止，也不至于郑缨缨剑走偏锋跑去跟南柏勾搭。
但这个道理郑绩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郑绩的心跳陡然加速，冷汗从背脊渗出。
从到达军营开始，他知道就沈萧然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口咬定他有责任。眼下唯有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才能保命！
他忍不住辩解：“元帅，此事我真的毫不知情！我虽然是她的父亲，但她从未向我透露过任何细节，我……我也不可能纵容她犯下这等大罪啊！”
“毫不知情？”沈萧然颇为讽刺地反问一句，居高临下地盯着郑绩，眼神如鹰般锐利：“那为何军营中会发现隐秘的鸽笼和羽毛？你是否忘了，那些通信工具，是你亲自从外面带回军中的！军中通信自有传信兵，你说自己毫不知情却豢养信鸽传信，如今看来，恐怕就是为缨缨的通敌之举铺好了路吧。”
郑绩的心猛然一沉。该死的！沈萧然连这些细节都掌握得如此清楚！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开口。
那些鸽笼的确是他命人买回来的，当时他并没有深想，女儿想要什么便买什么，没想到如今竟成了他的致命把柄！
沈萧然见他无言以对，神色愈加冰冷：“郑缨缨的罪行已然清楚，她该当斩首。而你，身为她的父亲，纵容她私通敌国，按律也该问斩。郑将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郑绩的脸色彻底苍白，双腿几乎不由自主地发软。沈萧然会如此决绝，竟然不顾皇上的手谕，短短几句话，便将他与郑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慌了，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微微颤抖：“元帅！元帅明鉴！我……我绝无心叛国！郑家世代忠良，缨缨她只是——”
“忠良？”沈萧然冷冷打断他，声音如寒冰刺骨：“你所谓的忠良，就是指置战场上拼杀的将士不顾，与敌国暗中勾结？今日图谋偷放俘虏，明日就敢为荣华富贵一己私欲泄露军机！你有什么脸面说世代忠良？”
郑绩猛然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绝望地看着沈萧然。他不想被砍头啊！辛辛苦苦攀爬了大半辈子，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荣光，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吗？
他哀声道：“元帅……您不能这样对我，我纵使有罪，也要皇上来定夺，我有皇上手谕，你私自处死我，就是在不顾皇上的颜面！”
沈萧然不为所动，淡然道：“手谕可不是免死金牌，就是对簿大殿，你也一样要死。还是你觉得，当今圣上为了掣肘我，会容忍你通敌叛国？”
一个连国家都敢出卖的人，就连棋子都算不上了，皇帝又不是傻子，到时候肯定会第一个把郑氏千刀万剐。
说罢，他转身向另一个副官示意：“将郑绩一同带下去，按照军法处置。”
副官立刻上前，反剪住了郑绩的双手。
郑绩被拖出帐外，拼命挣扎着大喊：“元帅！饶命！我愿意将所有财产献出，我愿意从此告老还乡，求您饶我一命！”
无人回应，高呼就与郑缨缨的尖叫一样渐渐远去。
“好了，这出戏演完，你也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青儿？”
沈萧然眼眸深邃，似笑非笑地看向林清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