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大年初一
这一晚，冷清漪睡得很不安稳。
辗转反侧，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前世的一幕幕画面。快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清晨的鞭炮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她睁开双眼，只见天色已经大亮。想到今天是珠宝店开业的日子，她迅速翻身下床。
前世她的珠宝店就叫华宝斋，这一世，她仍沿用了这个名字。
这次开店，投进去的，几乎是她的全部身家。所以，不能有丝毫差池。
坐在镜子前，看到着镜中自己顶着两个显眼的黑眼圈，她不禁在心里长叹了一声。
素心听到动静，推开门走进来，柔声说，“小姐醒了，我伺候你洗漱吧。”
冷清漪平时做事喜欢亲力亲为，不喜人伺候。今天是大年初一，要去给太妃和王爷王妃磕头拜年，素心还是觉得，小姐应该好好打扮一下。
冷清漪明白素心的心思，只微微一笑，便把手里的木梳递到她手里。
素心是个巧手姑娘，很快就细心地将冷清漪的秀发拢起来，编织成复杂而优雅的发髻。
戴上名贵的珠钗和步摇，镜子里的少女立即变得明艳动人起来。
以温水润湿的柔—软棉布轻柔地擦拭面颊，施以淡雅的妆容，身着一袭绣有复杂花纹的华丽服饰，仙气飘逸，宛如从工笔画中走出的仕女。
“小姐，你真美！”
素心发自内心地赞叹，“奴婢从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小姐。”
冷清漪笑了笑说，“漂亮又不能当饭吃，还是抓时时间做正事吧。”
说着，她已经抬腿走了出去。
松风院的下人们早在院子里候着了，看到主子风姿绰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怔了一下，才跪下去磕头。
“给小姐拜年！”
“给世子夫人拜年！”
冷清漪知道，叫小姐的，是从冷府陪嫁过来的。叫世子夫人的，则是王府派过来的。
大伙儿这么早就在这里候着，当然是为了过年红包。
素心早准备好了，此时只需要拿出来，分给大伙儿即可。
冷清漪一向出手大方，王府的下人们削尖了脑袋都想进松风院。
今天的红包数量当然也不在少数，大伙儿见了，无不眉开眼笑。再三叩谢了，才欢天喜地地干活去了。
吃过小厨房精心替她准备的汤圆，冷清漪便朝瑶光院走去。
太妃不喜欢冷清漪，便令她不必早晚去瑶光院请安。今天是大年初一，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的。
周婉儿早她一步，已经来到了瑶光院。
她是按太妃的吩咐，送红包过来的。
太妃说了，过年的红包钱，应该由王府公中出。
刚给了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太妃连给府里上下红包的钱都要让她送过来，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到冷清漪身着华丽服饰，娉婷袅娜地出现在眼前，她的心中突然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是世子的平妻，名义上与冷清漪并肩，不分大小，两人的境遇却是天差地别。
冷清漪能从娘家带来丰厚的嫁妆，她的娘家却千方百计地对她进行盘剥。这次大婚，除了一个徒有虚名的婚礼，她其实什么也没得到。
想到昨天年夜饭上的一幕，她的一张脸顿时拉得老长。
“你来干什么？”
冷清漪十分好笑，“大年初一，来太妃的瑶光院，不是来磕头拜年的，还能干什么。”
周婉儿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也应该给太妃磕头拜年的。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出方讥讽，“世子又不在府里，你打扮成这个样子，给谁看啦？”
冷清漪立即反唇相讥，“大过年的，不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吗。如果都跟你一样，穿成这个样子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要破产了呢。”
其实，周婉儿身上的衣服也是绸缎，并不算差。
可绸缎布料只要下水，便掉色变形。所以，京城贵女们的衣服，只是穿个新。有些场合的衣服，穿过一次，绝对不会再穿第二次。
王府替周婉儿做的衣服，相当大一部份被娘家哥哥拿走。没办法，她只能令婆子们用水洗干将晾干继续穿。
今天这条裙子，在她的衣柜里，算是比较好的。可跟冷清漪身上的华服比起来，可就差得太远了。
而且，冷清漪伶牙俐齿，她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这里是瑶光院，是她的主战场，她当然不肯示弱了。
只略停顿了一下，她便找到了攻击目标，“你好像忘了，如今在王府当家做主的，好像不是你吧。”
冷清漪看了一眼她手里攥着的一大摞红包，脸上便露出一丝讥笑。
“不是我，好像也不是你吧。”
“你……”
周婉儿胀红了脸，“太妃当着王爷和王妃的面，让你亲手把王府的印鉴和钥匙交到我手里，你居然说，我不是当家主母。”
“谁说拿印鉴和钥匙的就是当家主母了，也有可能，只是个傀儡或者摆设。”
冷清漪说得云淡风轻，“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在王府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得经过别人批准，对吧？”
说着，冷清漪没再理她，直接走进前厅。
太妃此刻正斜靠的软榻前，让翠喜替她捏着腿。听到脚步声，睁眼见是冷清漪，重又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冷清漪知道她没有睡着，上前直接跪了下去。
“清漪给太妃拜年！”
太妃睁开眼睛，冷冷地说，“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你走吧，本宫不想再看见你。”
萧玉寒却在这个时候一步跨了进来，还满脸堆笑地说，“太妃还没给红包呢，怎么就撵人走了。”
太妃抬头见是萧玉寒，不由得笑道：“你不是还没拜吗，本宫什么时候撵你走了？”
周婉儿走进来，默默地把红包递给太妃。
萧玉寒十分惊讶，“太妃的红包，不会是由公中出的吧？”
太妃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强词夺理，“你父王是本宫儿子，府里的哪一样东西不是本宫的。你小子啥也不懂，不许胡说！”
太妃没进王府前，在萧玉寒的心目中，仍不失为一个慈眉善目的祖母。
自从她来到王府，王府似乎便进入了多事之秋。所有人都感到压抑和沉闷，想要逃离。
现在见太妃强词夺理，他只得委婉地说，“母妃每年发的红包，就是从她的陪嫁里出的，不会动公中的银子。”
太妃被揭到短处，顿时恼怒起来，“大过年的，你究竟是来给本宫磕头的，还是来气本宫的？”
“当然是来磕头拜年的了，原本还想要个红包，沾点喜气。现在看来，这样的红包，也没这个必要了。”
说着，萧玉寒走到太妃面前，叩了个头，起身便走。
太妃气得脸色铁青，“大过年的，来给本宫请安，竟这么敷衍，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