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多事之秋
见周婉儿一直冷着脸，账房先生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只是个账房，把府里的账记好，不出差错就是，何必找这些不自在。
周婉儿听了，却微微一怔，“这事不归你管，应该归谁管？”
账房直接无语。
这种事情，不应该归她这个当家主母管吗，怎么还问起他这个账房先生来了。
但他只是个下人，夫人问话，不能不回，更不能嘲笑。
他迟疑了一下，才低声说，“世子夫人回门的时候，是王妃咐咐身边的廖嬷嬷打理的。要不，夫人去沁雅院问问。”
想到要去沁雅院面对王妃，周婉儿的手心开始微微出汗。
虽然来王府多年，王妃从没对她疾言厉色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王妃面前，她总会感到压力，有一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想到太妃要的银票，她还是鼓足了勇气说，“给我拿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太妃有急用。”
“夫人说啥，五百两银子的银票？”
账房急得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这么大的数目，小的可不敢做主。”
“谁要你做主了。”
周婉儿咬了咬牙，凛声说，“王府现在是我说了算，让你给你就给，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这个，不是……”
账房着急起来，说话便语无伦次。
“今年的收成不好，乡下庄子里送回来的田租减少了差不多三成，府里接连办了两次喜事，花费也不在少数。小的手里的银票，最大数额只有五百两……”
太妃以前令人来拿银票，还只是三百两百地拿，这次一拿就是五百两……照这样的速度拿下去，王府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搬的啊。
周婉儿听得不耐烦，直接打断了他。
“你只是个记账的，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你再啰唣，信不信我马上换了你。”
周婉儿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而是王府执掌大权的当家主母。让他滚去做粗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账房只得拿出银票，递给她，只是脸色十分难看。
周婉儿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确定无误，这才小心地叠好收起来。
这些下人，也是看菜下碟。不给他们一点颜色尝尝，他们还真以为，她这个当家主母是好欺负的。
她本想回湘竹院，派人来叫廖嬷嬷去见她，路过沁雅院，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个小丫头，她还是停住了脚步，低声说，
“廖嬷嬷呢，让她出来，本夫人有事找她。”
小丫头不到十岁的年纪，却十分机灵。听周婉儿这么说，一溜烟便跑了进去。
见廖嬷嬷在王妃门口垂手待立，赶紧走过去，扯了下廖嬷嬷的衣裙，小声说，“嬷嬷，表小姐在外面找你呢。”
王妃在瑶光院的时候，心口疼的毛病便犯了。这次是真的，不含一点水分。
梁王看出了异样，忙扶着她，告别了太妃，回到沁雅院。
躺在床上，王妃只觉心口疼得更厉害了。
梁王忙派人请来宫里的御医诊治。
此刻御医正替王妃把脉呢，周婉儿竟找上门来了。
作为王妃的心腹，廖嬷嬷最是清楚，王妃的心口疼是因何而起。现在周婉儿这个始作俑者居然敢找上门来，她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怕王妃知道了添堵，她赶紧跟着小丫头来到院门口。
看见周婉儿，她还是恪守奴仆的本份，向她行礼。
“见过周夫人，不知夫人找老奴何事？”
对方自称老奴，周婉儿紧张的心情略为放松了些。
她是主子，对方只是奴仆，有什么可紧张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听账房说，上次世子跟世子夫人回门，是嬷嬷准备的回门礼。”
她本想对冷清漪直呼其名的，话到嘴边，又换成了世子夫人。
廖嬷嬷在冷清漪身边的时间不短，两人关系十分密切。在廖嬷嬷面前对冷清漪不敬，她担心会惹怒廖嬷嬷。
廖嬷嬷没想到她会问这事，不禁一怔，“对啊，回门礼是王妃吩咐加成了五辆马车。账房那里有具体清单，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是王妃吩咐，问题肯定没有。”
廖嬷嬷表面上去毕恭毕敬，挑不出一丝毛病，周婉儿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眼里的疏离。
她想用严厉的口吻训斥对方对自己的不敬，想到她是王妃身边的大红人，还是忍住了，只低声说，
“明天是本夫人跟世子回门的日子，还请嬷嬷再备一份。”
廖嬷嬷不动声色，“夫人此言差也，当初世子夫人和世子回门，王妃令老奴备回门礼，是因为王府的事务是由王妃打理。现在王府是周夫人自己在打理，就没必要再找老奴了。”
周婉儿恍然大悟，自己是当家主母，库房钥匙就在自己手里，想备多少回门礼，谁管得着。
她赶紧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廖嬷嬷转身回屋，正巧碰上梁王陪着御医出来。
梁王焦急地询问，“以太医之见，王妃这心口疼的毛病，要不要紧啊。”
太医抚了下胡须，微微笑道：“殿下请放心，王妃之疾并非无药可治。此乃心气郁结所致，需得细心调养，辅以药物，方能见效。”
梁王眉头紧锁，急切地追问：“太医可有良方？”
太医点了点头，缓缓道：“臣有一方，名曰‘宁心丹’，以人参、茯苓、甘草等药材配制而成，可助王妃宁心安神，缓解疼痛。然而，此症还需从心治起，王妃平日里需多加休息，避免忧思过度，方能彻底康复。”
梁王听罢，心中稍安，又问道：“那日常饮食上，有何需要注意之处？”
太医答道：“饮食宜清淡，多食蔬菜水果，少食油腻辛辣之物。此外，可常饮一些温补之汤，如红枣枸杞汤，以养血安神。”
梁王连连点头，感激道：“多谢太医指点，本王定会依言行事，让王妃早日康复。”
太医微微一笑，躬身道：“臣自当竭尽全力，为殿下分忧。”说罢，开上方子，便告退离去。
梁王吩咐妥当人拿了方子抓药，便进屋陪王妃去了。
趁了个空子，廖嬷嬷才低声把周婉儿来找她的事，告诉了王妃身边的一等丫鬟雨荷。
雨荷听了，怔了好一会儿才说，“太医说王妃需要静养，不宜生气。这事还是先别告诉王妃的好。”
廖嬷嬷点头，“等王妃的病好些了，你再慢慢告诉她吧。今天早上起来，我眼皮子跳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事。”
雨荷忧心忡忡，“周婉儿仗着有太妃撑腰，不把世子夫人放在眼里。王妃这病，就是让她给气的。”
“偏生咱们家王爷是孝子，又是个好脾气的。接下来，咱们王府，恐怕就进入多事之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