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和夏竹先是从一处峭壁,顺着藤条来到皇家园陵的远郊,又顺着暗道进了皇城一处废墟,接着通过废墟的枯井,顺着暗道,入了皇宫。
俩人灰头土脸出来时,已是皓月当空。
何寅在出口处已经等候多时,三人不作停歇,在何寅的掩护下,直接去了东宫。
偌大的东宫外被皇甫端的人围成了铁桶,宫内却只留了东宫心腹,宋嬷嬷、白芷和吴氏母子三人,秋月、夏风、冬雪三个侍女服侍明照。
小半年没见,明照长大了,却不认识南嘉了,趴在白芷的怀里,不肯要妈妈抱。
南嘉看着可爱的女儿,不时用眼睛偷瞄着自已,忍不住破涕为笑。
“皇甫端呢,本宫要见他。”南嘉的话音刚落,皇甫端已经进了殿内。
“皇甫端,你是不是疯了?”“我不是让你不要再回西州了吗?”南嘉看到皇甫端,气得忍不住责问。
“你们都下去,我和皇后娘娘有要事相商。”皇甫端没有接南嘉的话茬。
宋嬷嬷站着不动,秋月三人也没动,白芷抱着孩子,示意吴氏带着孩子和自已出去。
何寅站到宋嬷嬷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宋嬷嬷挥手打开何寅的手,“皇甫端,你这个逆贼,你也配和我家娘娘说话。”
南嘉真想扶额翻白眼,这时候她这个娘娘自已都生死不保了,还有什么配不配的,“嬷嬷,你们先去偏殿带孩子,我也有事和他说。”
“娘娘,男女授受不亲。老奴就在这边候着,若是您怕我听了不该听的,我可以毁了我的双耳。”宋嬷嬷说罢,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要往耳朵戳。
多亏了何寅就在身边,直接打掉了她手中的簪子。
“本宫命令你,现在,退下。”
日夜赶路才回到西州的南嘉,昨夜又没休息好,白日里急着赶路又没进米水,此刻她只觉得自已一阵眩晕。
还没出门的宋嬷嬷,亲眼看着皇后倒进了皇甫端的怀里,拼了命地挣扎着要留下来。
何寅一个手刀,把宋嬷嬷劈晕,带了出去。
“去给你家主子拿点吃的来。”皇甫端抱起南嘉,挥手推开榻上的茶桌,轻轻地将她放了上去。
此刻,他才好好地看着她,肆无忌惮地看着,惨白的脸上汗珠渗出,额上一缕头发落下,还沾了些灰。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地擦着她额上的那块灰,许是用力了,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南嘉睁开的双眸。
南嘉想坐起,坐在椅榻上的皇甫端已经率先站了起来。
俩人都没有说话,刚才那一瞬间的气氛过于尴尬。
夏竹端着一碗粥,脚下生风地赶了过来。
“你先吃点东西,我们一会聊。”皇甫端抬脚出了大殿,站在了院子里。
院子里,白芷坐在石桌边,用搌子研磨着药材。
皇甫端走了过去,伸手捏了捏,“这是蔓荆子?”
“小王爷真是博学多才。”白芷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讽刺。
“你说,她会答应吗?”皇甫端自顾自话。
“你真要逼她吗?”白芷放下搌子,望向皇甫端。
皇甫端被白芷望地有些心虚,撇过了头,“总是问问才死心。”
俩人都没再说话,院子里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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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殿内
“皇甫端,你还记得在雾灵山洞答应我什么吗?”南嘉开门见山地,单刀直入。
“记得。”
“那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积攒许久愤怒情绪的南嘉忍不住诘问。
“皇甫端,让百姓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吧。皇甫琰是个好皇帝,他定西北,抚民生,开科考,减赋税。”南嘉又细数了皇甫琰登基后的功绩。
“你不问问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皇甫端冷不丁地问了这句话。
南嘉有点鸡和鸭对话的感觉,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现在在南境生活,你隔壁的杨婶对你们很是照顾,她的丈夫是远达镖局的马夫。”
皇甫端恍然大悟,怎么会有人一天三顿饭地往家送,他以为是南郡集,原来是她。
“南嘉,你嫁给我,好吗?”埋在心里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他原想就这样平平静静,如她所愿,待在南境了此一生,可他接到了荣亲王的密信。
密信说,皇甫琰在西北失踪,皇后也跟着走了,皇城只有皇甫明照一个幼儿,不足为惧。
荣亲王联络了北蒙,正是外忧内患,动荡之时,希望皇甫端助自已一臂之力,毕竟康王的残余势力,还是认皇甫端的。
接到信的时候,皇甫端知道,这一趟自已必须来,他不能让她有危险。
“你疯了吗?”南嘉只觉得好笑。
“南嘉,你嫁给我,我们立明照为太子,我会对她视如已出,我们也可以再生个孩子,明照做个无忧无虑的长公……”
一声清脆的掌声打断了皇甫端未尽的话。
“皇甫端,是我错看了,生死我都认。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让我和明照走的体面些,放了其他人吧。这些斗争与她们无关。”
此刻,南嘉反倒平静了,死她不怕,只是明照,想到这,她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流。
皇甫端想笑,原来自已对她来说,和她身边的侍女们一样。
她救自已,真地就是因为觉得叛乱与他无关,无关乎情感。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就死心了。明日一战,你陪我演出戏,我们算是两不相欠了。”
皇甫端又说了下计划。
南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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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监牢
耿云逸胸前的伤疼得让他无法动弹,裸着上半身躺在床板上,想着最迟明天晚上,就能回到自已舒适的床榻上了。
他听到细微的窸窣声,忍不住转头望去,一个人身穿暗黑的夜行衣。
“很少见到你穿深色的衣服呢。”耿云逸强装淡定。
“皇甫端下手竟然那么重。”廉成跪在床榻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沿着伤疤的纹理,轻轻地倒上药粉。
耿云逸忍着疼,终究没忍住,发出嘶地一声。
“别动,快好了。”
这话一出,俩人都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耿云逸红着脸,头往靠墙的那边望去。
廉成看着他的冏样,知道他也想起了那夜的荒唐,心里倒是多了一份舒适。
上完了药,廉成也不说话,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弄得耿云逸心里七上八下的,出声催促道,“你赶紧走吧,这里不安全。”
“云逸,等这次风波平了,你嫁给我吧?”廉成说这话时,语气里有着一丝无奈。
耿云逸想大笑,他确实在等这句话,可不是这个语气,仿佛自已强了他似的,“多谢廉阁主,我堂堂大辽宰相,是你能肖想的。”
廉成愣了下,看耿云逸不理自已,放下瓷瓶,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