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醒了……”
一个丫鬟一声惊叫惊住了哭泣的众人。
“太医,太医,快过来看看。”一个身着华服的妇人抬起满脸泪痕的娇容,惊慌失措地向跪在地上的太医喊道。
南嘉虚弱地躺在床上,吃力地睁开双眼,看着上方古色古香的帷幔,床边拥挤的人群发出嘈噪的声音由远及近地穿透耳膜,脑中一阵刺痛,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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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天地一片白茫茫,一个身着古装的少女从白雾的尽头款款地向南嘉走来。
南嘉惊讶地发现,少女和自已长得一模一样。
但她确定这不是自已,少女散发着温婉的气质,眉宇间散发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哀愁。
“我要走了,替我好好地活下去。”少女对着南嘉露出凄凉而决绝地微笑。
南嘉伸手想去拉住她,告诉少女,自已只是来救人,事成后就会离开。
可少女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南嘉触碰到她的身体时,一道白光刺入南嘉的脑海。
南嘉的脑中就像放电影一般,少女的人生一帧一帧地刻入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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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小女如何?” 一身戎装的安南王从外风尘仆仆地赶到。
“公主已无大碍,下官这就开些定神养生的汤药。”
太医此刻官服内已是汗流浃背,幸亏公主醒了,“公主,公主,不过心神受损,将养时日即可。”
安南王目光迥然,环顾四周,杀气腾腾地说,“今日公主之事,如有外人知晓,杀之。”
众人跪地,纷纷发誓绝不外泄,随即老管家领着众人离去。
南嘉缓缓地睁开眼睛,一个梳着高髻的女人紧握着自已的手低声地抽泣。
她试着将自已的手抽回来,却发现浑身毫无力气。
“王爷,嘉儿,醒了。”握着南嘉手的女人猛地抬起头,看着睁开眼的南嘉,朝着安南王喊道,随后又开始泣不成声。
南嘉知道她就是原主的母亲,安南王妃,也许是承接了原主的记忆。
南嘉看着王妃哭得胸脯高低起伏地颤着,眼泪情不自禁地从眼角流下来。
“嘉儿,你莫要再做傻事,为父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一定不让你远嫁大辽。”安南王心中叹自已无能,才让女儿受此委屈。
南嘉看着安南王,不过四十余岁,因常年驻守南境风吹日晒,刚毅的面庞略显沧桑,双眸透着精光,让人不寒而栗。
“父王,女儿愿意去大辽和亲。”
南嘉在脑子里将原主的记忆过了两遍,确定她不曾见过方硕言,而即将和亲的大辽正是现代世界里方硕言部队所在地。
“嘉儿……”安王妃听到后,又开始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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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辽的新皇是弑父杀兄谋朝篡位的三皇子皇甫琰,据传大辽女子无人敢近其左右。
大辽还是个蛮夷之地。
按照大辽习俗,上一任皇帝驾崩后,绝色嫔妃如数纳入新皇后宫,色衰年老的会被发配到皇家寺院,孤独终老。
安南王夫妇想到此,痛心不已,他们曾认为,以安南王府的荣耀足可以护南嘉一世无虞,不想竟遭此大难。
可如今圣旨已下,为了女儿,安南王暗下决心,哪怕是冒着南家几百口人性命也得和当今圣上争上一番。
“父王,母亲,我自愿去的。”南家挣扎着坐起来,在心里斟酌下古人的措辞,握住安王妃的手说道。
“如今的大魏,女儿是留不下来了,也许去了大辽能有另一番际遇。”
安南王夫妇看着一脸沉静的女儿,更是心如刀绞。
心爱的女儿和南家数百口人性命,他们真的无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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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的南嘉出生时,安南王在南境和南诏国决一死战,战事胶着,一战数月,南境战况竟半月无消息传来。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人心惶惶,有人说安南王叛国,有人说安南王已战死沙场,南征军全军覆没。
为防止安南王叛国,当今圣上魏高宗令禁军重兵把守了安南王府,亲派太医和稳婆去王府接生。
安南王妃在府中难产,生了一天一夜,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孩子迟迟生不下来。
就在大家以为要一尸两命的时候,大雨骤停,艳阳高照,南方出现一道跨越天堑的彩虹,彩虹上一只凤凰状的彩云展翅飞来。
此时,南境捷报传来,安南王平定南诏入侵,挫伤对方士气,这一战可保南境二十年无战事。
同时,安南王妃顺利诞下嫡长女,母女平安。
众臣纷纷上表恭贺魏高宗。魏高宗则心中隐隐不安,重兵把守安南王府终究会伤了君臣情意。
身在后宫的皇后很快听闻安南王妃产女,坊间都在传此女出生时,南方出现凤凰,将来必将母仪天下。
皇后深知,自南家祖上随太祖打天下,手中一直掌管南境十万大军,就是没有这个传言,将来自已的儿子娶了安南王嫡长女,那也是如虎添翼。
“皇上,可是忧心安南王的事情?”皇后趁着皇上在甘泉宫歇息时,体贴关切。
“皇后,可有妙计?”
皇后在皇上耳边一阵低语。
皇上大笑,妙哉。
第二日,一道圣旨到安南王府,赐安南王府嫡长女名为南嘉,取自诗经“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册封嘉南公主。
这是大魏建国一百年以来第一位异姓公主。
随后,宫里太后、皇后的赏赐,嫔妃们的贺礼,大臣们家眷的拜访,竟将安南王府门前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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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南公主在极尽恩宠中长大,与皇室子女一起蒙学,学习礼乐御射书数,就这样无忧无虑地长到了18岁。
祸福相依,待原主到了议亲的年纪,一直被皇后看做太子妃的嘉南公主却不愿嫁给太子赵显,她爱上了二皇子靖王赵衍。
靖王赵衍是皇后心中的一根刺,他太出色了。
17岁跟随安南王上阵杀敌,回都城东京后,先后主办过益州贪腐案、永州瘟疫赈灾。
如今22岁了,为了迎娶嘉南公主,府中竟一个侍妾也没有。
皇后自南嘉及笄,明里暗里多次向魏高宗要赐婚的旨意,每次魏高宗都是岔开话题。
魏后从中斡旋了一年之久,可皇上顾念安南王护国有功,一直没有为太子强行赐婚。
最让魏后担心的是,朝臣对靖王的认可远超过太子。所以,魏后绝对不会让靖王娶嘉南公主。
这次大辽使团来大魏主动请求联姻,签订十年西北境无战事协议。
魏后灵机一动,将嘉南公主远嫁大辽,永绝后患。
若这次不能毁掉嘉南公主,公主20岁了,已经是老姑娘了,皇上也不能再拖了,一定会给嘉南公主赐婚靖王。
大辽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要迎娶大魏的公主做新皇的皇后,那必然是皇上所出。
而当今皇上只有三子四女,两位公主已经出嫁,未出嫁的三公主乃丽嫔所生,未到15岁。
“皇上,大辽的国母岂是一丽嫔之女能担的,臣妾以为嘉南公主倾国倾城、聪颖过人,可担此重任。”皇后温顺地在魏高宗案前研墨。
魏高宗批阅奏折的笔不经意间顿了下,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皇后,吓得皇后放下手中墨条,跪下认错。
魏高宗一眼就能看穿皇后的那点小心思,无非就是不想嘉南公主嫁给靖王,而这也是魏高宗不赐婚的原因。
魏高宗何尝不知,太子平庸,靖王德才兼备,更适合继承大统,可易储动的是国之根本,再加上皇后母族势力强大,他也得忌惮三分。
靖王的母妃静妃,母族无势,靖王再如何出众,朝中无人,即使觊觎储君之位,也没能力,但如果靖王娶了嘉南公主,朝中局势必将发生变化。
嘉南公主身后是安南王府,手握南境十万大军,安南王妃是相府嫡女,相府嫡长子是吏部尚书。
如果靖王娶了嘉南公主,哪怕靖王没有谋逆之心,待魏高宗百年后,太子继位,断难容靖王,那时必然手足相残。
魏高宗看着嘉南公主长大,嫁到大辽和亲,他心中是不忍的,更不想与安南王生了嫌隙。
但皇后的话不无道理,三公主虽然是自已的亲生女儿,毕竟是嫔妃所生,尊荣远比不上嘉南公主。
若是嘉南公主嫁与大辽,以安南王护女的心,怕是大辽的新皇也得忌惮三分,更重要的是靖王没了依仗,自已百年后,至少可以活命。
一道圣旨在魏高宗和皇后的各怀鬼胎中诞生,一个无辜的少女殒命,嘉南公主和靖王美好的爱情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