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常山被行刑后的第一个朝会,大殿内上朝的大臣少了不少,南嘉看了眼案头的请假奏折,冷哼着。
武官竟全部缺席了。
满肚子计谋的文臣合着手,低着头,半天不说话。
耿云逸立在首位,沉默。孟时融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南嘉知道,这些人都在给她下马威。
她顶着压力让石常山服刑,就做好了迎接一切困难的准备。
“耿宰相,辅国大将军申大将军身体抱恙,你带着太医院胡院首去看看,让胡太医务必用最好的药,小乙侍卫陪着去吧。”
南嘉表现出一副关切的神情吩咐道。
如此,又安排孟时融去怀化大将军府上,安排周石带着太医过去。
参加朝会的文臣们各自领了任务前往武官家看望。
这事安排的妙就妙在,文官对应的武官,俩人关系都是出了门的不对付。
太医院按照南嘉的指示,在补药里加了黄连、苦参,一口下去让人苦到胆汁外翻。
有宫小乙和周石挑选侍卫这时候就起到了监督作用。
辅国大将军申老将军,年过半百,哪里受得住一个外邦女子这样的戏弄。
一连三天,又到了大朝会的时候,申平带着一帮武官,喧哗着进了大殿。
直到执事太监喊了三遍肃静,也没安静下来。
南嘉坐在椅子上也不急,由着他们故意的说话,随手拿起了案台上的奏章看了起来。
这样过了半个时辰,申平他们觉得无趣了,才安静下来。
南嘉虽然看着奏章,底下的喧闹哪里会放过。
安静片刻后,在执事太监的提醒下,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给各位大人看茶吧。”
这茶自然还是分开的,文官是清茶,武官是苦丁茶。
申平喝了一口,苦味弥漫着整个嗓子,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连带着前三天的苦药,只觉得比当年被人捅了一刀还难受。
他忍不住将茶杯重重地放到了太监手中的托盘,拱手说道:“皇后娘娘,我等武官在前线杀敌,如今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哦?此话何意?”南嘉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惊讶的神色,“将军们病了,我让太医院全部去问诊,这诚意还不够吗?”
“皇后娘娘,自从石常山被处死后,我们武官人人自危。现在又有许多文官假借探望之名,行羞辱之事。此乃心寒啊!”
“就是陛下在,也不会像娘娘这般寒了浴血奋战将士们的心。若是长此以往,前线的战士们恐难效忠我大辽。”
申平说得慷慨激昂,其他武官也纷纷附和。
南嘉眼神冷冽地扫过众武官,“你们这是在威胁我吗?”
“臣不敢,只是希望皇后娘娘能给我们武官一个公道。”申平抬头怒视着南嘉。
“公道?”南家说出这两个字时,冷笑道。“周婵娟的公道谁给?被他打残打死姑娘们的公道谁给?”
“就他石常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
南家走到大殿中,在申平面前站着,正视着他,“申老将军,听说您戍守北蒙二十余年,爱民如子,您真地要为了一个草菅人命的石常山,半生清誉尽毁吗?”
南嘉话语中透露着真诚,是威胁也是一种劝告。
申平听着皇后平静的声调,不寒而栗,心中暗道,这个女人深不可测,甚至比当今陛下,还不按套路出牌。
南嘉转身回到了座位上,“各位大人,石常山已伏法,爵位由其子侄石淮书继承。他原来负责的漕运,由周石负责。”
话音刚落,下面已经炸开了锅。
负责漕运的都水监使实际就是个四品官,却一直由石常山一个侯爷(侯爷不是官职,享受一品待遇)管着。
因为漕运不仅是物资运输,更是对大辽全国资源的调配,保证政治、军事中心的供给。
就是皇甫琰在,对待选任督水监使一职都得慎重考虑,更不会选择一个侍卫队队长。
“娘娘,不可。”孟时融和耿云逸两个辅国大臣异口同声喊道。
“有何不可?”凉国公周玉恨恨说道,“督水监使是我大辽的监使,不是谁家的。老臣觉得娘娘圣明!”
漕运关系网本就是两任凉国公建立,因着周婵娟是独女,嫁给石常山后,自然就到了女婿手里。
石常山愿意娶周婵娟,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漕运。
凉国公夜闯宫门的当晚,就向南嘉许诺,只要杀了石常山,他就将漕运关系网当作谢礼送给南嘉。
其实,凉国公不知道的是,即使没有他的许诺,皇后也会帮他女儿沉冤昭雪的。
凉国公知道杀了石常山有多难,哪怕陛下在,动石常山都会慎重的。
没想到,如今的皇后如此果敢,他本来还想给自已留些底牌,如今想来倒没有必要了。
而南嘉之所以用周石,周石本就是凉国公远远方子侄,也算给凉国公周玉留些念想,更重要的是叛兵救援和冻灾救援里,他表现得宅心仁厚。
有了凉国公的背书,其他人倒也不好说什么,漕运这个大蛋糕,自然想去分,可有能力的没几个?
一早晨的闹剧,武官们没讨着便宜,心里自然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