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倒了杯水双手奉给安南王,“父亲是打算束手就擒了吗?”
昏暗的灯光中,安南王觉得眼前的女儿那么陌生,温柔娴静的女儿变得坚毅果敢,她在大辽究竟经历了什么。
想到这,安南王眼眶发红,“郡集已经回南境了,皇上一时不会轻举妄动。”
“父亲,皇甫琰说这是赵显的缓兵之计……”
“嘉儿,皇上的名讳岂是你能说的。”安南王打断南嘉的话。
被打断的南嘉一时语塞,她心里微叹,人家都要你脑袋了,你还纠结名字,“父亲明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何必呢?”
安南王颓然地坐在凳子上,南家在呈阳老家亲族三百余人,在东京家仆部下一百余人,如果想走,他早就可以逃回南境,可他不能这么做。
目前,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致仕归隐。
“父亲,围魏救赵……”南嘉小声地和安南王细说。
这是来的路上,宫小乙告诉她的计谋。
南嘉不用想,也知道是皇甫琰出的主意。
安南王的神情渐渐有些撕裂,由侧耳倾听到震惊地看着南嘉。
他为大魏半生搏杀,难道真要走这一步?都说女儿外心,难道是大辽有所行动?
南嘉不似安南王那样有成熟的政治经验,她只看到了这个办法能解南家之围,没想到后面隐藏的更大危机。
“你先回去,容为父想想。”安南王看着女儿有了冷意。
南嘉不知道安南王为何生气了,也只得离开。
南嘉又沿着原路返回到王伯的小院。
刚过子时,路上已经进入宵禁了。
好在红袖阁离这不远,一刻钟便能到,她便带着夏竹趁着寂静的夜色往回赶。
大概是时运不济,俩人刚转弯,她们遇到了一个人,宋羽,当年送亲的统领,太后的侄子。
四目相对,南嘉才想到,刚才见安南王的时候,她卸了伪装,如今已被宋羽认出来了。
南嘉想逃,也只是想想,她和夏竹不是他对手,动静闹大了,对她更不利。
还在想要不要逃的时候,宋羽一把抱住了南嘉。
南嘉吓了一跳,脸直接撞到了宋羽的轻甲,硌到脸颊了,刚想推开宋羽。
“谁在哪里?”一队巡逻的禁军涌到了拐角处,领队的看到宋羽抱着一个女人的身形,满脸明白的说,“宋统领,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那些禁军心想,都传宋统领和夫人不合,看来传言不假,原来是外面有人了。可惜没看到脸。
脚步声走远了,宋羽才放开南嘉,跪了下来,“公主,冒犯了。”
南嘉摸了摸被撞的脸,伸手扶起了他胳膊,“谢谢你。”
宋羽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直接带她们进了附近一处民房。
“公主怎么回来?”
俩人也算相识一场,宋羽也不想南嘉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你不举报我?”南嘉没答反问,没想到宋羽那么刻板的人会救自已,毕竟现在她现在身份不同。
宋羽一时语塞。
南嘉也不逗他了,“我知道家里的事情,放心不下,就恳求辽王让我回来了。”
“糊涂,你又任意妄为。”宋羽有些生气,敬语都忘了用。
当年送亲的时候,他就见识了这个公主的瞎胡闹,如今更是胆大。
“大哥,是想起和小妹一起去会灵山的事情了?”南嘉知道今夜是回不去红袖阁了,不如探探宋羽,看他知不知道什么内幕。
如果想让对方说什么,不要直接去问,要让对方先放松警惕。
宋羽别过脸,没说话。
回到大魏后,他常想起那十日的恣意妄为。
起初还拘着自已的身份,谁知道这个公主简直是离经叛道,为了让他适应,一口一个大哥的喊,喊了几日,宋羽竟觉得自已就是她大哥。
这才有了今天责难她的话。
“大哥,听说你成亲了,有机会我要去见见嫂子。”南嘉就在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好在宋羽是值了夜班结束了,不然可没工夫听她闲扯。
宋羽听着南嘉说话,身后站着夏竹,仿佛回到了送亲的日子。
那时的日子是多么纯粹。
如今新皇登基,宋羽算是他的表哥,宋家一家荣宠之极,就连府里的狗吃的怕是都比普通老百姓的好。
然后,就是这样,他才后怕。新皇的心狠手辣,他这个禁军统领知道的太多。
安南王的今天,可能就是他们荣国府的明天。
不,将来还不一定如安南王府的今天,毕竟安南王府是莫须有的罪名,而荣国府是实实在在的贪赃枉法,卖官鬻爵。
“公主,回大辽吧。大魏不是你待的地方。”宋羽听了良久,终究不忍道。
“大哥,皇上会放了父亲吗?”
“公主,你唤我一声大哥,听我句劝,带着王爷回南境吧。”宋羽终究还是背叛了他的立场,“明日戌时,我把城门禁军换成我的人,你将安南王易容,我送你们出城。”
“大哥,父亲不愿走。母亲还在,南郡枫、南瑾也还在城里,安南王府一百多人,还有安家祖宅那里……”
南嘉说的,宋羽都明白。
如今,南嘉从宋羽的口中也知道了,皇上不会留下安南王了。
清早,没了宵禁。
南嘉和夏竹回到了红袖阁,后院的清静典雅,和前院显得格格不入。
等了一宿的宫小乙听到后院门房的响动,赶紧跑了出来,“娘娘,您没事吧。”
南嘉有些疲倦,“按你说的计划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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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皇甫琰收到了宫小乙的秘密传书。
皇甫琰摩挲着手中的棋子,看着南嘉留下的棋谱。
她走了一个多月了,回来后,不知道棋艺会不会精进。
估计不行,这一个多月过得还是提心吊胆吧。
在南嘉出发之日,他已经筹备好粮草,由8万善城军和20万驻守在剑门关外的东城军组成。
如此想,他决定御驾亲征了,至于原因他自已都没有意识到。